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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哲学和世界问题①

五 

现在再看看现象学的程序:胡塞尔把先验的或现象学的还原看作是达到哲学研究领域的一个必要的步骤(第二卷第80页)。他把“无可置疑的”还原和先验的还原区别开来,虽然前者(无可置疑的)意味着一个首先通过现象学的还原才能完成的任务。一个人在从事无可置疑的批判之前,必须有一个批判的领域,或者有一个经验的领域,而人是通过现象学还原的方法获得先验的自身经验的领域的。 

胡塞尔在考虑对先验经验进行无可置疑的批判这个哲学任务时(第二卷第169页),提出了一些有关的问题。我经验着、我思维着等等在瞬息间的现在确实表现为它们是无可置疑地肯定的。我的先验的过去对我来说也是肯定的,可是记忆不是经常欺骗我们吗?而我在这一点上所依据的,不就恰恰是记忆吗?最后,我的全部先验的过去和将来会不会是一种先验的幻象?因此我必然经常面临对先验经验进行无可置疑的批判的任务。 

在考虑达到先验领域的步骤时,胡塞尔说:“我们已不再是世界儿童”(world-children)。奇怪的是他没有使用直截了当的语言,结果我们现在不能用自然主义的方式,根据我们的方法把我们自己看作世界儿童。仔细地、有控制地使用语言,这有助于使自我欺骗和一厢情愿的想法不致影响我们的理解。现象学家离开普遍的、自然的经验和知识(在它们的各种独断的、自然的形式中),离开一切自然的评价和实际的事务,现在有了一个先验经验的封闭领域。全部自然科学被抛弃了,代替它们的是先验科学,后者是一门新的、自成体系的普遍科学(scientia universalis)的科学。胡塞尔深信,这门科学从来不曾使用、而且不可能使用来自任何独断科学的前提,这一点是先天地肯定无疑的。他坚持这是千真万确的和自明的,但只是就更高的素朴观点而言。与“自然的素朴性”相并列,也可能有一种“先验的素朴性”,“素朴性”现在获得一种特殊的意义。当先验的主观性没有受到无可置疑的批判,而且先验的认识中各个有绝对正当理由的问题又受到忽视,在这样的情况下,建立在先验的主观性之上的认识就被说成是这种意义的“素朴性”。 

在他有关“素朴性”的讨论中(第二卷第172页),胡塞尔谈到一种既是“理性的”也是“经验的”现象学,它“先于一切哲学兴趣,也先于一切哲学自身”。他指出,它们都是可能的。但是他考虑到:假使我完成了现象学的还原,那么,只要能够完成直观的现实化,我就有一种先验自身经验的、同质的连续统一体。在这个范围内,就有一种和谐的自身直觉(或自身经验)。正如在先验的自身回忆的澄清进程中会出现冲突或不和谐那样,偶然的非连结性被中和了,犹如在自然的、客观的回忆中发生的那样。各种不同的记忆已被掺杂起来,于是得出一个记忆的和谐的、直觉的连续性。这种连续性是否一定处于无可置疑的必然性之中,那是不成问题的。无论如何,它属于记忆的“类型”。因而胡塞尔辩解道:我从事实中(de facto)获得一个先验经验的稳固宇宙,正如我从自然的、客观的(外部的和内部的)经验中获得经验宇宙一样。他得出这样的结论:正像实在的世界整体是作为和谐的外部经验的一个无限结构被给予的那样,非实在的主观性,它的先验生命的无限总体是作为一种可能的先验经验之连续的统一结构被给予的。 

这不可避免地使人想起纵坐标和横坐标,想起他所认识的东西,即使那种认识是“或然的”。整个世界是否真正作为和谐的外部经验的一种无限结构被“给予的”?那是根据我们具有的各种从观念上确定的经验和各种可能的经验来谈论世界的一种说法。但是整个世界决不是在字面上“被给予的”。它存在着,它的各种事件发生着,其中大多数事件都不处在我们的经验范围之内。必须承认,这个基本事实是独立于任何经验现象学的。胡塞尔凭借他的无可置疑的批判所探求的绝对论证,只能产生出某些观念的抽象,但是甚至不能产生出真实的自然界中任何微小的东西,而人是真正地生活在自然界中的。建立在审慎态度上的本体论和它所采用的各种“纯化”,是自成一类(sui generis)的某种东西,而不是那种独立地满足经验的要求并且符合它所积累的和有根据的认识的真正的本体论。 

现象学的唯心主义确实做出了某些贡献。它的巨大功绩在于它的各种描述的发现,在于它对理解各种形式的经验所具有的价值,在于它充分承认思维过程的那些动力学和创造性的方面。但是它不能产生出形而上学。人们必须从存在开始;人们必须从各种科学学习,适当地考虑普通经验的各种见识,而且人们还应该严肃地采纳对科学的、“自然的”知识的全部批评。但是人们不应该让某些精巧的认识论论据,使他看不见他脚下的真正的基地和他在宇宙中所处的地位。在这种意义上自然主义能够通过适当的语言改革为先验主义的全部真理提供充分的余地。不需要失掉什么东西——至少世界是最不会失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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