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世界,我以为是我进不去的世界。这个世界里有梅兰竹菊,有掩在云雾间的层峦叠嶂,以及层峦叠嶂间若隐若现的草屋,还有冬天的雪,春天的花,秋天的水,水上的渔樵江渚,还有很多很多令人心旌荡漾的美。而贫穷的我在这个世界之外徘徊。脚下尽是沙尘,眼底是抹不开的现实的伤痛。
但这个世界却没有拒绝我的进入。一路走过清水塘的画廊,才知道这个世界在我的世界之外执着地存在着,执着地哼唱着优雅而古典的歌,执着地把国萃的光辉发扬到极至。即使在物欲横流的今天,多少人已忘了她,她依然风姿绰约,静静地蹲在墙上如一美丽的少妇。而世人即使能停留下匆匆的脚步,却也难得驻足一品。该是谁寂寞?是谁在时光的流里开出更美丽的花朵?
温暖的午后,我走过了每一幅画,但却不能一一品过。
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以前只停留在印刷精美的杂志,名画家们的精雕细琢,让我叹为观止。但往往我要花很深很重的心思,去体味其中的意境。生性懒惰的我,累了,就把这些个精雕细琢抛在一边。
鹤坪传来了几幅他的画作。以前在《说西安》里,也曾经领略过一些他的画作的风采。把他的画作放在一起,今天,忍不住想要倒豆子般说一说。
喜欢鹤坪的画,是因为他勾起了我的怀旧情结。他的每幅画作都似儿童的涂鸦之作,儿时的天真纯朴从画里直扑面而来。画中的成年男女,是快乐也好,是悲伤也好,都有着童年般的干净,似乎他们头上依然悬着童年的一片天,似乎他们的面前没有泥土和坎坷,没有金钱和名利的牵绊,只有生活和歌唱。当然,儿童在他的画里就更不用说,扎红头绳的妞妞,拿葫芦串的顽童,挎着竹篮、拿着镰刀的小妹。面对这些个干净而纯朴的人物,尘世间所有的纷争谁又还能记住多少呢?体会着这稚拙的笔调,我只有感叹:鹤坪,你真真大智若愚。看他的画,我们什么也不用做,只需张开双臂去迎接从童年的时光里吹来的风。
喜欢鹤坪的画,还因为有一种东西深埋在他的画里。而这种东西就是他一颗水晶般透明的心。每幅画都是他情感的表达。我思乡,家乡是梦里永远的意境。鹤坪也恋乡,西安是他笔下永远的诠释。西安的平凡人物皆入他的画笔:西安的媒婆,西安小妞妞,西安戴草帽的老农,八十岁的老太太,西安的锅头匠,更有西安的街头艳女。如果不是保有一颗热爱的心,何以每一个生活的细节,每一根线条,都在不经意间透着浓浓的乡情呢?他在画骨,不是在画皮肤。他在画乡情,不单纯画乡亲。
喜欢鹤坪的画,更因为画中的人物流露出的眼神。漫不经心的一笔,鹤坪那么才情一溢,就把眼睛画到了人的心灵深处。女人的头上簪着红花,手拈着蒲公英,眼睛里分明流露出对青春易逝的忧伤,对爱情的渴望。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背着竹篮的妞妞,大大的眼睛是对未来的憧憬吧?更有花间一壶酒的男子,缺了李白的洒脱,就剩了老杜一般的沧桑。黑色瞳孔之外的那一片空白,是对这个世界的控诉吗?我越看越不忍看,怕看了,心会飞。“韵”中的江南女子倚着芭蕉叶,眼底一片柔如水,美丽的风景与眼里无声的爱情相得益彰。无数个眼神,轻轻宕开,就宕成了一片海洋。
如鹤坪自己所说:我的画简净、简重、简单。所以,它体现了我对单纯的追求,也表现了我灵魂和情怀的单纯。他不追求繁复的笔调,不追求华丽的色彩,更不追求厚重的题材。他追求的是就是生活,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情感的表述。
我不是个会说画的人。只想告诉鹤坪,你开拓了我心灵的牧场,我让心灵在你的画里放牧。
2007.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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