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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

    我把所有的东西都打了包。两只皮箱,装了衣服床单被罩,一个手提袋,装着苹果和饼干,预备着车上吃的,还有一只是我的坤包,里面自然装的是女士专用品,比如梳子镜子卫生纸,当然,里面少不了我那管法国进口的唇膏。西北这鬼地方,干燥得连黄土都能着火,更不用说我那可爱的樱桃小嘴,记得阿冰曾说我的嘴唇是世界是最精巧最可爱最性感的嘴唇,为此我激动了大半个礼拜。如今到西北两年了,可委屈了我那最精巧最可爱最性感,为此我还忍痛花了大半个月工资买了这管法国进口的唇膏后,嘿,还真对得起咱这张嘴。

    我把所有的包都搬到阳台了去了。

    我和我的三个姐妹们住一套不足45平米的小房,只有阳台才是我那可怜的包们的栖身之地了,就如我刚分进这个单位一样,只有占据阳台的份。那时我在阳台搭了个板床,一直到冬天某个西伯利亚的寒流把我冻得全身抽筋的时候,我叫醒了梅子……

    梅子是有洁癖的,同意让我和和她住一间,她是最大的让步。一般她决不允许别人随便进出她的房间,更不允许别人动她的东西,她会因为别人动了她的梳装镜而用整整一瓶消毒渡液去清洗。她有一系列全套的卫生准则:地板一天拖三次,每次拖三遍,出门前必须喷洒空气消毒剂,等等,,弄得我每次踏进这个房间,就感觉自己仿佛好是一个细菌要被消毒剂杀死一样。只因为我和梅子在一个无聊的晚上去了无聊的梦缘酒吧喝了个酊泞大醉,然后一起骂了自己又骂了没来由之后,梅子从此才就把我当做了自己人。为了不再受那份罪,我同意遵守那些准则,并逐一不漏的执行。

    当我把我的包们都搬到我曾经搭板床的位置时,我已经累出了一身汗。这时已到了初夏了。

    我推开阳台的窗子,享受着西北的晚风。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享受西北的风了,清凉的晚风从我的肩膀溜进我的吊带裙,软软的舔着我汗孜孜的躯体。我想到了阿冰,这风就像阿冰的舌头。

    阿冰是我大学里交的男友。阿冰学经济我学概预算,他研二我大四。我是三毛与琼瑶时代的人,我相信你是风儿我是沙,相信悬崖上的爱情,我曾信誓旦旦的宣言,阿冰是我上辈子的牛郎。在他即将前往深圳的前一晚,我决定把自己交给她他。我相信纯真的爱,相信爱情就是付出,相信永恒,这也是我的信仰——人活着要是没有信仰就成了木偶——这种信仰即使在英子跳楼后,我仍坚信不移。在他租住的那间破旧的小床上,我搂住了他的脖子,恋爱中的男人绝对是精明的,他那软软的舌头立刻裹住了我,在他贪婪的吮吸中,我成了一块被高温融化的巧克力糖,在慢慢融化,在流淌,汩汩有声。阿冰所到之处,所有的血脉都在涌动,所有的血管都在爆裂。我仿佛在完成一项伟大的壮举,这是我生命里最神圣的最辉煌的一次壮举,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要用生命来换取胜利的战士,这种意义已超出了性爱的范畴,它是那样的悲壮,那样的震颤人心,它将成为某种象征。一行泪水划过脸庞……

    我索信趴到窗口去迎接风,仿佛在努力迎接着阿冰的舌头。然而,所有的感觉都已味同嚼腊,只有本能的感官里还有些记忆,阿冰已经被我的记忆浓缩得只剩下了一截舌头。要不是窗风洞入掀起了时光包装纸,露出了曾经陨落的记忆,我都快想不起我生命里曾经有过这样一个男人。原来我真的忘记的阿冰。他在我生命里也只是如同一颗流星,呼啦一下,一道美丽的弧线消失在我记忆的大山之后,掩埋在时间的废墟里。

    那晚,阿冰完事后,挥舞着擦拭过的带着血迹的卫生纸如同发现了太阳系第十大行星,冲我问到:“你是处女,你居然还是处女?”那表情,仿佛眼见了公鸡下蛋。

    “在你心里,难道我早就不应该是处女了吗?”我惊讶,我绝没有想到,就在为自己伟大的壮举而骄傲的时候,听到的竟是这样一句话。

    “不是……我是说……我以为……”

    啪,我甩给他一记心碎的耳光,我那神圣的壮举随着清脆的耳光声瞬时间分崩离析。我惶恐,没有任何预兆和暗示,我感觉房屋倾倒,海浪翻涌石破天惊。在他的心里,我只不过个游戏者,或者说只是个游戏的工具。

    我冲出了那个天崩地裂的世界,我奔跑,我用被子来抵挡四周压过来的黑暗。冤孽!他是杀手,他是毁灭者,将我的世界从整个信仰的宇宙中彻底的粉碎!

    我长长地沉睡了整整两天两夜。

    好朋友娟子给我送来了盒饭,说,他走了。

    他没有跟我道别。

    我吃力的坐起来,一边哭泣,一边在镜子前开始调理我新的生活。时过正午,白晃晃的阳光被楼前的白杨撕得粉碎,凌乱地涂在乳白的墙上,挣扎着,扭动着。窗风洞入,蹂躏着我的乱发。

    我拨动了那一串号码,停机。我突然觉得,我的行为是多么的可笑多么的荒唐。他要走,当然要停机。那一串成了纯碎的阿拉伯数字的号码,已经毫无意义,直到那一串号码再次拥有新的记忆者、追随者,才会代表一个身份,继续着某个或者某串故事。

    “走了就走了呗,走了好,走了好啊。”我想起了在一本书上看到的一句话:我就是死了,也要与消失进行战斗。为了他的消失成为真正的消失,我必须与自己战斗。

    三天后,我迅速地与西北的这家建筑公司签定了合同,我不再指望他一定会把我接到深圳去的见鬼的承诺。你去东南,我就去西北,这就是天涯海角,就让我们永远消失,再没有奢望。那场实质上很无聊的赌博游戏我输了,输得很惨。就像鸟儿,失去了飞翔的能力,那么,寻求幸福的唯一办法就是忘记天空。

    “今天的星空好美丽哦。”梅子靠到了我身边,像是自言自语,又象是跟我说。

    “啊,哦,是吗?”梅子的到来,打断了的我心绪,就如一颗石子堵住了汩汩泉眼一般堵塞了我汩汩涌动的回忆,我有些隐隐的不悦,况且我从来就不觉得看星星赏月亮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我从来就是一个粗犷的女人,粗犷得像建筑工地上裸露着脊背挥汗如雨的汉子。我糊弄不来那种装腔作势得近乎卖弄的风雅,但梅子可以,因为梅子是个诗人, 她把满天的星星都可以看成诗。我就曾经见她仰望着星空,吟出这样的诗:

    想说的太多

    说出口的却太少

    总以为

    那些亘古不变的真理

    会幻化为千年永祝的望夫石

    却不想

    融作一江滚滚东去的相思泪

    嫦娥飞天

    留在人间的

    只有月光下那一串串如月的故事

    敢问牛郎与织女

    你们何时才能再相聚

    梅子仍旧看她的星星,和她的星星讲故事——西北的这个城市唯一特别的就是在晚上能看见星星。

    我继续着我的回忆,这絮絮的微风如阿冰的舌头般扯出了我的记忆,如同扯出纸筒里的卫生卷纸一样连绵不断。来西北之后,我就再没有阿冰的任何消息,只是在今年的某一天,阿冰给我电子邮件说他要结婚了,我的回复就一句话:哦,祝你幸福。我能说什么?因为这件事已经对我没有任何意义,阿冰结婚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看到邮件的那一刹那不那么一点点的男友结婚新娘不是我的悲沧,但很快就消失了,我同样觉得我自己那点悲沧十分荒唐可笑。我需要的是生活,就如朋友们在毕业留言册里祝福的那样要好好的生活。来西北前,我就对自己进行了格式化,脑海里再没有多余的空间来存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毫无意义的文件,统统删除。在这个城市里,我忙碌着,奔波着在上班。工作。下班。买菜。购物。吃饭。睡觉。重复着大街上匆匆穿行的人们的脚步。一晃就是两年。

    我想起了来西北之前跟娟子的那次辩论。

    ——你太极端了,没必要把自己当赌注,娟子说。

    ——这没有什么,我常常一边吃冰激凌一边喝热咖啡。我去西北是为了寻找新的生活,不是赌博,我说。

    ——生活还是要点中庸的。

    ——我讨厌中庸,非黑即白,非爱即恨,原来我相信永恒,我现我什么也不信。就说流星,诗人说它在瞬间留下了永恒,到底是瞬间还是永恒?

    ——那是哲学,你要用不同角度去认识去发觉。

    ——哲学不是生活,哲学代替不是了我的生活,生活永远只有一条轨迹,永远只有一个角度,这才是真实的,是这样就有不是那样,该死的哲学是诡辩!

    ——你会在生产中碰壁的。

    ——碰壁就回头,就像皮球,就如我对待阿冰一样。

    ——原来你还是忘记不了阿冰。她似乎对我有点怜悯的说。

    ——不是,我说,我现在只要全新的生活。

    我义无反顾地踏上了中原开往西北的列车。我为自己又一伟大的壮举感动着,我把自己比作一名开往朝鲜战场的志愿军战士。我喜欢跟着自己的心情走,我喜欢不需要理由,好多次都想跟自己找个理由,结果是没有理由就是最好的理由。

    一线铁路扎进了西北的怀抱,这里有辽阔的草原,有无垠的戈壁,有肃穆的雪山。沙枣。芨芨草。钻天的白羊。牛羊。嘹亮的牧歌。安详的帐篷。神秘的清真寺。所有这些都是我所向往的地方。我要去的Z城宛如一颗珠子嵌在神秘的祁连脚下,黑河从她的脚下飘然而过。据说当远古的第一批牧民定居在这里,成为这个城市的始祖时,他便有着和骆驼刺一样顽强而旺盛的生命力。

    西北这片厚土孕育着西北独有的景致。

    在Z城,我参与预算已经窜起的和即将窜起的高楼的身份。两年来,我把自己填到了定额与报价的空格里,乐此不疲。

    直到两个月前的一个夜晚,我才开始重新审视着这个城市,审视的我所谓的生活。

    那晚,我和梅子去蓝海洋浴室洗澡,胖老板娘笑眯眯地直夸我:“姑娘,看你的身材多好啊。”

    “多谢”,我说,“我倒是一直为我的身材自豪。”女人拥有一好身材是骄傲,拥有别人对好身材的夸奖就更加飘飘了。

    “呃,我给你介绍一份保你又舒服又挣钱的活,怎么样?”

    我抬头时,那胖女人狼一般盯着我的身体。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操!还是留给你自己吧!”我觉得受了天大的侮辱,愤怒地抓着东西逃出来。梅子跟上了,一脸的笑。

    “有那么好笑吗?”我把怒气撒向梅子,“你也看我像妓女,还是怎样?”

    “不是”,梅子并不恼,“现在这社会,就这劲,恼也没有用。”

    “这社会怎么个劲?你说说,你说今天这,这是个啥?”

    “西部开发嘛”。

    “西部开发怎么了?又不是开发女人”。

    “西部开发好啊,带来了外面的一切”。梅子说,“社会在发展,只要社会出现了这事物,作为社会组成的自然人,与之沾边的事你多少会遇到的,……”

    “你闭上你地臭嘴”。我的心情坏透了,不想听她的奇谈怪论。

    ……我开始注意着这个城市,就如梅子所说,毕竟我生活在Z城。这个城市如同一颗吸水的豆子,急速膨胀着。开着杂货店铺和牛肉面馆的土坯平顶房被推倒,地基被挖深,楼层就如城东的那片芦苇,在西部开发的春风下突突地窜起来;马路如浸水的海带在舒展,在变宽;夜晚店主们不再天黑就打烊;霓虹灯下的夜游神开始增多;进城的驴车一律挡在了环城路外;原来差不多就一公共厕所的城东苇塘,现在也成为了公园,过路的、踩三轮的、开出租车的再也不能动物一般的想尿就掏出来对着芦苇尿开了……

    这个有着楼兰古国般悠久历史与神秘文化的城市正在一步步被社会同化,那些远古遗留的糟粕与精华也一步步被文明规范。西部大开发使这个城市剥掉了她古老的衣裳,如同一个沐浴着的赤裸的女人,羞涩掩饰着野性的渴求,温滑的水珠让她情欲膨胀。

    梅子背靠在阳台上,仰望着天空,没头没脑地问上一名:“你真的要走吗?”

    “废话。手续都办好了,难道还哄你吗?”

    “你不觉得有些留恋吗?”

    “留恋?没有必要。走就不要留恋,留恋就不要走。我讨厌黏黏糊糊”。

    “人啊,就是不一样。”梅子感叹。

    我不再说话,我又想起了那件搅得我这两个月不得安宁的事情。那是我跟领导去揽一个工程, 这是一个大型综合大楼。我们需要宴请业主方的一个主任,这是主任姓朗,小眼睛上架着副大眼镜,挺着个啤酒肚。宴席间,领导拿出一个信封塞给啤酒肚,啤酒肚脸一沉,说:“这不是犯法吗?难道也要让我犯错?我要这干吗?赶紧收起来,别惹我不高兴。来来来,我们喝酒,喝酒!”他把“这”字拖得长长好,说的重重的,并拿肯扫了扫我。

    领导也看看我,笑笑说:“呵哥,好好,喝酒巴喝酒!来来来,小王,敬朗主任一杯。”

    我端着酒杯站起来:“郎主任,我敬你。”

    啤酒肚一脸灿烂的笑:“好,好,你的洒,我喝,我喝。”

    领导插话说:“郎主任,小王敬酒,你得喝三杯,对吧,小王?”

    我拿过三个杯子,倒满酒送到啤酒肚的面前。

    啤酒肚看看领导,又看看我:“好,英雄难过美人关, 我喝。”扬头间,摸摸嘴,三个酒杯见了底:“不错,不错。”

    领导笑了:“呵呵,呵呵……”笑声意味深长。

    酒过三旬,啤酒肚一脸红光地讲起了个段子:“有一个男人娶了一个媳妇,洞房时为了增加气氛,男人出一上联:一杆枪,两颗弹,三十一年没参战。媳妇对下联:一座庙,两扇门,二十八年没进人。听窗的人笔笑给了一横批:日德投降。”

    在场的人都笑了。领导说:“今天还有大姑娘在,我就不讲了。”

    啤酒肚说:“哎呀,不好意思,我醉了,醉了,是吧,小王?”

    “朗主任海量,不会醉。”我说。

    “醉了,醉了,就你那三杯酒下去我就醉了,”朗主任摆摆手,扫了我一眼,又看领导,一头靠在椅子上。

    领导说:“朗主任,要不先回去休息?……小王,送朗主任回房间。”

    “不,我自己走,朗主任站起来。”却一晃,顺势扶住了我。

    我扶着啤酒肚出了包厢,领导在后面追上来,将一个包递给我:“朗主任,您把包忘了,给,记得检查一下里面的东西,看少没少。”

    啤酒肚的一只手从我肩头耷拉下来,随着脚步一晃一晃的,轻轻叩击着我的胸脯。

    我肤着啤酒肚走过幽长的没有尽头的走道,把他扶到床边,他顺势一歪,把我压在身下,满口的酒气吹进了我的脖子……

    第二天,我起床的时惊醒了啤酒肚。他说:“小王,我昨晚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我……”

    “是啊,你醉了,你当然什么都不知道。”我打断他的话。

    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妓女。只是我比较庆幸的是,我不用打扮的妖妖艳艳的站在霓红灯下或者坐在酒店的洗头房里给客房里打电话来招徕客人,但我们都是用自己赤裸裸的身体在做交易。

    我开始讨厌这个城市。这个城市就像一张网,我就像一条鱼,我不要这样整天在网里挣扎。西部开发,让这个城市快速成长,变得丰满复杂,也如沿海发达的城市一样赤裸着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包括她美丽的肌肤和不能见人的私部。夜晚与霓虹掩隐另一种交易,比如蓝海洋的胖女人那样大胆量招募着妓女……

    梅子说,这个城市是水,不是网,霓虹灯背后的那些东西才是网,城市本身没有错。梅子真不愧是诗人,除了哲学家,就只有诗人才有洞察一切事物的眼光和独特的见解,才能把事物分得这样清。

    我没有说话,我不想和她辩论。不管怎样,我已经决定离开这个城市。那个工程的建设权一如领导的愿望拿到了手。领导在签定施工合同后把我叫到办公室,递过来一个信封,“这是你的奖金。工程马上就进入准备阶段,单位准备派你做项目部办公室主任。”

    我把信封推回去,还加了一封辞职信。我说:“谢谢领导厚爱,但是我请求辞职。”

    我甩门出去。

    梅子说:“你真的想要辞职?那可是4000块一月的工作呀,肥肉诶!”

    “我现在只想回家。”我说。

    “不是,我知道你,你不是恋家的人,一定有别的原因。”梅子说。

    “我说是就是,没在原因,我做事不要原因,我喜欢我就做。”

    梅子很快就不知道从哪知道了这件事,不过,这并不奇怪。我领教过旋风般的流言蜚语的厉害,刚来报到不久就传言说我们四姐妹在宿舍打架,某某骂某某我操你妈,某某就把某某的眼镜打碎,还有鼻有眼的,那种子虚乌有的事竟能让他们说书一般讲下去,仿佛真亲眼所见,我只是佩服那些人的神通,最好去做侦探。

    梅子很气愤的说:“我算是彻底看扁了你。”

    “……”我不想解释,墨点子越抹越黑。”

    “我去申请那个狗屁项目部办公室主作。”

    “你不要去,还不明白吗?那是一个吃人的洞口,等着你钻呢。”

    “不用你说,我知道。”

    领导很快地批准了梅子的申请,我的辞职书也很顺利地被批准了。

    “看啊,流星!流星!”梅子激动的大叫。

    一道亮光划过天空,消失在城市的东南角。哦,是流星。来西北两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流星。上一次见流星是在毕业的那年,也是在春末夏初的时节。那时候,英子刚刚跳楼自杀,我作为学生干部协助学院的处理完英子的后事。我和阿冰相拥着在教学楼顶欣赏着中原这个大城市的夜景。一颗流星从头顶垂落,哗啦一下掉进了面前高楼的背后。不知怎的,我突然觉得那陨落的流星怎么就是英子。我无聊地想,英子纵身一跃,呼啦,一道弧线划过空寂的操场上空,那线条是不是也这样美呢?不会,至少它不会发亮,更没有人注目,一转念又觉得自己多么卑鄙,英子的纵身一跃陨落的毕竟是条人命。英子死了后,我们只是在她口袋里翻也了一张字条:把我火化,埋掉,不要追求原因。这就算是遗嘱吧。乡下赶来的家人只是伤心,六神无主。英子的死也就如同流星一样划过去成为了秘密。她的男友在英子埋掉之后没拿毕业证就远走广州。

    我总觉得这流星就是一种灵物,就如我看见流星就想到了英子死一样……

    “你想什么呢!”梅子突然的问话,打断了我。

    “哦,没想什么。”

    “你说,这流星像什么呀?”梅子依旧背依着阳台仰望天空。

    “像什么呢?”

    “像生活。”

    我看着梅子,等待她继续说,我是个直人,直得如同竹竿,没那么多的心思和想法,但是梅子不同,梅是个哲人般的诗人,她和娟子一样,随时都有一些新奇的看法和见解,感情泛滥。一颗流星肯定又触动了她哪根神经,生出许多感慨来了。我本讨厌那些毫无边际的感叹,我把它们归为无谓的东西。但是作为朋友,我听他们感叹惯了,况且今天这流星又引出了一串回忆。

    “人生划过社会的天空,不断追求的你磨擦着生命的空气,磨擦让你发热,发光,留下一道无形的痕迹,这就是生活。生活就是这样一个轨迹,一个过程。”梅子很深沉很动情地说。

    皮毛认识,我不屑于他那深沉的肤浅,谁不知道生活就是一个过程,在生活的痕迹里,别人还能看见 这个过程的光圈,它那样美丽耀眼,那样令人羡慕,可有谁会注意那耀眼的光圈里面灼伤的疼痛与累累的伤痕。光环的里面,我还是我,再怎么磨擦燃烧,流星的本质还是陨石。俗套。我想到了赵本山对幸福的解释:幸福就是遭罪。这才是深邃的诗句,梅子怎么就弄不出这样的好东西呢?不过,这也怪不了梅子,人家赵大哥阅尽了生活,才有这样的感悟,而梅子没有,梅子的生活只能让她写出看似朦胧优美,实则干瘪得如同一团棉花的诗句,只能让她发出流星像生活的感叹。我倒觉得,与其这样还不如像我一样,什么都不用想。我只要原汁原味的生活着,想来就来,不想呆了就一走了之,就如我离开了阿冰来到西北,就再也想不起阿冰,就如我呆够了这个城市,就当在这个城市的那段生活是一场风,无忧无虑,无牵无挂,一身的轻松。生活就要这样的轻松,在轻松中寻找自己想要的,找不到就换一个地方找。这个社会是自由的,生活也就是自由的了,管他生活像流星还是像恒星,我只要生活本身。

    我进屋,摊开笔记本,写下了今天的日记:

    曾经是多少向往漂泊,曾经是多么渴望流浪。远方,对于青年的生命,永远都是一抹不去的诱惑,总是想像那神秘的地方是何等的美丽,那里盛产微笑和欢乐,那里没有空虚和无奈。于是我望着树叶清晰的脉络,抖落夕阳在肩头暖洋洋的挽留,我要推开尘封的大门去寻找远方悠长的足迹。

    岁月消逝,今日的得总会变成明日的失,今日的朦胧的幸福也会变成明日朦胧的悲伤。当年轻成为一种资本,回忆成为 一部历史,叙旧成为一篇散文时,生活本身就是一种历程。在笑自己幼稚时就在开始告别幼稚,在笑自己浅薄时就在开始深刻,在笑自己失策时就在酝酿着成功。

    世界不是唯美的,所以我们才会有眼泪。

    世界不是全恶的,所以我们才会有微笑,

    我们用泪水诠释蹉跎,也用长长的足迹去迎接成就,如一株含苞待放的花朵,以无比深刻的力量寻求灿烂的开放,以无比丰富的爱去承受开放后的风雨。每活一天,不管阴天下雨,心中放一个太阳,就会始终拥有阳光。

    一辈子甘于平凡不是生活的真谛,那是一种不得已的状态,或者是一个碌碌无为的借口。

    手中逝去的流沙永远是最美的,因为你看不见它的永恒。

    所以,别枯萎了脚下的梦。

    ……

    写完,我读过一遍,笑了,我发觉自己居然也能写出这样看似朦胧优美,实则干瘪的如同一团棉花的东西了,哎, 不管它了,因为它毕竟代表着我的一种心绪。

    梅子抓过我的日记本,不容分说地在上面写下了这首诗:

    门轻轻的打开

    呼唤着熟悉的影子

    守候在梦里的咖啡屋

    也有一得渴望的感觉

    心跳的声音

    透过夜幕眺望

    玫瑰色的酒杯里没有明天的行程表

    指间滑落的音符是流行歌曲的颜色

    夜的滋味没有情节

    月是断章取义的句子

    一条小路从眼前穿过

    星星的眼睛一片模糊

    一个声音很遥远

    拽着折断的翅膀

    把影子挂在树梢

    生长一个没有结尾的故事

    那故事的全部

    将慢慢把日子长满

    梅子似乎很忧伤地说:“这是我从报纸上看到后首小诗,稍作修改送给你,作为送别的礼物。”

    “谢谢”,大概诗人们在离别的时候都这么酸,我说,“别把气氛弄得生离死别似的,我不喜欢。用你的观点说,在西北的两年,将是我这颗流星的一段轨迹,一段过程。但是我觉得,这是该是我生活的又一个驿站。

    “我们去梦缘酒巴吧。”梅子提议。

    今晚我和梅子将又是个酊咛大醉。

    明天,我将忙碌着自己的行程,梅子将会又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