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1997年5月2日下午3时

    地点：位于古城、南关这条主交通线上住东走的某楼某出租房内

    人物：虹

    事件：

    今天晚上好像应该去办一件事情，而且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情可能会使我离家一段时间，不过，不再是悄然离去，近乎于出差，或是旅游。是的，也许火车票是晚上九时之后的。因此，我还有近6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利用。那么，为什么不回家？新家刚刚装修过，老公也该快下班了。回去和家人聚聚，有何不好？

    于是，我背上了我的小跨包，黑色的软牛皮刚上过油，服贴地粘在腿根上，中间的圆形的金属饰扣放射出闪闪光亮。锁好门，把钥匙装进包里，下了台阶，走到公交车站。

    我已不记得乘坐的是哪路车，应该是从张店开往南关经由古城往晋祠去的那趟车。车箱非常整洁，已不再是几年前蹩脚的小巴，而是像如今武汉市的的新一代空调大巴士．我捡了一个靠走廊的位置坐了下来，这一排位置是由三人座组成的，里边的两个位置已经被别人占用了，所以，我只能坐在边上．

    我注意到紧靠着我右边的，是一个精干的少妇，头发是流行的卷头，喱哩色小卷垂在耳旁。穿着黑色裙子，肉色丝袜．上衣是低领带胸花的黑色紧身，配带有铂金的项链．外加一件浅咖啡色的针织半袖马甲，袖口和胸边是菱形块状的彩色镶边．从外表看来，一定受过高等教育并懂得社交的言令和措词．她一定是一个能够很好地表达自己的情感又能恰如其份地控制自己情绪的女人，一定是一个令很多男性仰慕却又不敢随意攀交的女人．

    里边座位上是一位职业女性．穿着很正统的职业装，好像是淡蓝色，或是淡粉色之类．她的辩子是梳好的马尾，一束扎在脑后．是那种有所收敛又不失风韵的女人．不过，没有中间那位女士的魅力和性感．但想必在职场也混得不错．喜欢她的男人应该不是很多，但却很精，也会很懂得她的品味。

    我没有喝酒，却昏昏欲睡．车在路上行驶，窗外没有阳光．今天是阴天，好像一场大雨即将来临．在十多分钟的颠簸过后，我已经靠着座椅的后背，睡着了．

    迷糊中，我听着身旁的两位女士在私语，谈论什么话题．明显感觉靠窗的女士比我自己更容易与中间女士取得勾通．或者说，在交流方面，我是属于比较腼腆的那种人，社交能力并没有得到充分的锻炼，或是发挥不良，或是根本没有心情去花费太多的时间在培养社交能力上．

    我听到售票员在报站，同时大脑中迅速略过好像曾在哪里看到过如下的剪辑．或者是在网上，或者是在书刊报纸的角落缝隙里，出自何处已不大记得．说是女人自慰的种种方式．写成如下几条．

    １

    ２

    这一条二条如飞虫从眼前一晃而过，没有留下太深的印象，好像是说最常用的方法，就是通过触摸阴蒂或是通过桌脚等棱形异物的触及而获得快感．

    3

    这第三条好像是与市面上性用品商店里展示的那些仿真阳具有关，

    4

    这第四条，却出现地如此奇怪，是说有一种消毒瓜子可以用仪器送于阴道深处，由于受热会自动彭胀并在阴道内跳舞，从而引发性快感和并促进性高潮的到来．我好像看到了第四条的演示图，并感觉这一尝试好像加热爆烈的爆米花正在透明的加热锅里噼叭作响．于是心里产生了一系列疑问:什么破坏阴道的细胞组织，刮伤阴道内壁，引起出血，进而影响到生理周期的稳定和性功能．我想到了＂滑稽＂这个词，觉着生意人为了赚钱什么叟主意都能想得出来，而那些使用者也会为了获得短期的性满足而不惜牺牲人体自身的健康．但我仍然相信此类产品的面市会招来不少寻找新鲜的性刺激且不顾生命危险的消费群大胆的尝试，而后也许会有不径而走的消息，使这一新奇的自慰方式得以推广．

    我感觉自己已经想要了．我算计着，回家之后，肯定少不了在离家之间与老公进行最后一场床戏．我从来没有在性生活方面感觉自卑，因为我老公的性能力一直很棒，这使我引以为豪——不论我和他怎样争吵，这一点却是千古不变的法则，我相信，只要我愿意，他的爱抚和给予足以使我在任何想要的时候上达九重天。

    公车在行驶着，我感觉到郁闷。越是感觉郁闷的时候，我越是想要。但我发誓，不论我在生理上多么渴望，一定要等到回家与老公共享天伦，而不是用自慰来满足自己的愿望。也许这真是一种不得以的方法。虽然我不赞成这种性发泄的方式，却也不会全然排斥。难道自己不曾有过自慰的行为吗?

    乘客上上下下，我在半睡半醒中迷乎。我本应回家，是啊，父母子女已不在旧址居住了，他们都已搬到了新居。我本应在新居的那一站下车，可是，等我醒来时，我已惊得目瞪口呆，恼怒不堪。我竟然，我竟然坐过了站，而且不止一站，是很多站。我看到自己由于感觉冷，而将中间坐位上的女士脱下来盖在膝上的针织马甲的一半，盖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她是一位善解人意的女性。虽然我在半睡半醒间对陌生女人作出了如此的举动，但还是得到了她的理解。她脸上浮着母性关爱的笑容。可能是因为看到我及膝的裙子没有遮住裸露的双腿。她能感受到我的冷，故而愿意将衣衫的温度与我分享一半。

    是的，这天气的确使人感觉不爽。雨季已来临，马上要大雨倾盆了。我看到后排坐位上坐着村里来的嫂子和大妈，手里提着蛇皮带做的兜，一脸无知和纯朴．她们是不会去为着手里袋子的质地和品牌而相互攀比的。她们或许认为，人的一生就应该这样，作为乡里的女人，理应为着丈夫和儿女节衣缩食。她们心中没有妒忌，攀比的种子还没有生根发芽。她们认为享受就是奢侈，甚至是一种违背天理人情的不道德的行为。她们为手中提有的蛇皮带而自豪，毕竟，这有益于维护她们善良朴素不与人争的天性，并以此为美。因为这在潜意识里给她们树立了道德上的优越感．而正是这种优越感，使她们感觉温暖。

    我惊慌地坐起身来，朝窗外看看。天哪，这已经走到哪儿了？我转身问中间的那位女士：“你好，请问你能告诉我现在几点了吗？”女士有礼地笑笑，答道：２３点。“什么什么？你在说什么？２３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情？不不不，你再看一遍，怎么会是２３点呢？你是说，现在是夜里１１点了？”“是的，的确是呀。”“不，我三点钟上的公车，现在怎么会是夜里了？”我又探过头去，用哀求的目光看着那两位村里来的大嫂，请求她们以她们纯朴不欺人的本性给予我最后的确定。

    “是的，她说得没错，现在是夜里１１点了。小妹子，怎么会慌成这样呢？”“不，坚决不可能！三点——坐车顶多半个小时。11点，还是晚上。这究竟怎么回事？怎么可能？天哪！哪里出了问题？”我蹭地一下子从座位上弹跳了起来，忽然满面懊恼，无比沮丧。于是，自言自语、歇斯底里地吵闹道．我注意到满车乘客的目光已经聚焦在我的身上。而我仍然不能相信自己竟像被催眠一样在这个公交车里睡了近８个小时，把今天晚上最重要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却还在迷糊中条理不紊地对性爱作着如此周到的分析!我不知道这辆公交车在这条路上已经循环了多少个来程，更为糟糕的是，家里一定已乱作一团．我曾今三次离家出走，已使全家闻风丧胆，草木皆兵．我知道每个人都会依照自己特有的方式成长，都有自己特有的路。而我，好像一直未能脱离神秘而不可解释的一些现象。如果说，这是一个非正常的成长模式的话，我宁愿用这个词，或者，暂时使用这个词。以为不能理解我的人寻找到最切合的借口。我与此有关连，我的离家出走好像皆与此有关．于是，与我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这种神秘把我推向使命感的高潮，使我为着某些尚未确定的东西愿意奉献出我的一切。可让家人忧心，并不是我的本意，我不想如此。而现在我却依然坐在我３点钟开始乘坐的公车上，任由我的家人四处寻觅．

    手机，对，先把手机拿出来．我慌忙打开跨包的金属扣，找见随身携带了两年的红色手机．天哪，手机没电了．至少要让我从手机里获得一些讯息吧．我还是按了开机键，希望借着最后的一点电源来看看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初始化刚刚结束，我就看到了七条短信，还有好多的未接电话．先让我看看这些未接短信的内容．天哪，天哪，家里已经出事了．老公和孩子已经出发，到河北小李那里去探寻消息，而且还带了公安．可能是因为小李与我走得比较近，公安一般都是通过从亲朋好友或邻里街坊那里打听到的消息来推定失踪人员的去向的．

    郁闷，惊慌，失措，心急如焚！＂司机，司机，快停车啊！＂我使劲地朝司机喊，想用最快的速度改乘反程车，回到新居．可是，司机没有停车，因为公交不靠站是不能停车的．我冲到了后门，急切地等待着下一站的到站．是的，借着夜色下村庄里不太明亮的路灯，我看到了前一站，对，那是我们的旧居．也好，在旧居下车，去叔叔家．先要联系家人．

    没等车停稳，我已一个健步跳下了车．我已急得晕头转向，不知应该从车身前面往马路对面冲，还是等到车开后从后面绕道而行．犹豫之中，正看到了叔叔．现在农村真是旧貌换新颜了，连叔叔都不再给私人老板打工，却穿了新制服为政府的公交事业做起了贡献．

    是的，没错，那真是叔叔．在我们眼神相对的那一瞬间，我立刻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叔叔二话没说，因为他根本已经没有时间拷问我到哪儿去了．只把我推上了摩托向新家奔去．

    新家，我美丽而辉煌的新房！我已无暇欣赏它的完美——这一在我精心设计下的漂泊中的港湾。在我双脚踏入门槛的那一刻，我看到了我的父亲，那焦灼而慌恐的眼神．父亲身子往墙边一斜，就得歪坐了下去．我听到父亲的嘴里在念叨：“把我这把老骨头给折断了呀，这些不省心的孩子，不省油的灯哪．我这辈子究竟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老天要这样报答我啊——”父亲已没有想要再看我一眼的意思，我知道，这误会已像一堵墙，封在了我和父亲的周围。我瞪目结舌，不知从何说起。因为，我说的理由是鬼都不会相信的。为什么，为什么我一下午失踪，误了火车，还害得家人动身去了河北寻找我的踪迹？为什么？天知道！这突如其来的事件，这荒诞不经的理由——我在公交车上睡着了，睡了近８个小时！让我怎么解释？怎么解释！

    我一个劲地做着手语，吞吞吞吐吐地说：“爸爸，您听我说——也许您不会相信，也许——您认为我在撒谎，也许这种事情按常理根本不会发生——可是，我的确不会骗你——真的，我就是这样——这样在公交车上睡了８个小时！爸——”

    已经不可解释了。虽然在一旁观望的叔叔已是半信半疑，但一向精于逻辑推理和判断的父亲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我的说辞了。我只感觉到内心撕裂的痛！我只感觉——

    我是给已在去往河北路上的老公打过电话了，说我回家了，却未能阻止他进一步去小李那里了解我的情况。我知道他在等我回家后来一场尽兴的温存。在性爱的焦渴招到无法预料的抗拒时，人会变得更加疯狂!所以，他这一去的毅然，也在情理之中。也许，生活还会继续，但信任却已不可能回到从前。我只感觉自己被现实分隔了。也许，人们会以什么人格分裂症、抑郁症、神精性功能症等心理学定义来解释我的作为，因为除此之外，他们不会有更加行之有效的方法，心理学意义上的解释会给他们带来心理上的安全感。我像一个异物一样被排斥在亲人的门外，只是因为我经历过一些无法解释的，用更确切的话来说，超意识的，超乎常人可以理解的事件，仅此而已。

    倘若我的一生将在孤独中度过，那么，就让我来迎接它的到来！

    狂风乍起，大雨滂沱而下，如天兵，杀气腾腾，有推毁万物之势。灯骤暗，乎乎闪闪。雨点从四面八方甩在新居敞开的落地玻璃上，近而化成一注注水流，汇作江河，从院中蜿蜒而窜，行如蛇，势如猛兽，趋至远方——

    结局：学哲学的人，不一定会成为哲学家；学政治的人，不一定会成为政治家。唯有在生活中发现问题并尝试各种渠道去解决问题的人，才有可能成为哲学家。唯有一颗永不间断地追求爱与自由，追求真实与美的人，唯有将自己的血液和灵魂与艺术合而为一的人，也许，他不一定是一个学艺术的人，却因着对艺术的狂热和献身，终成为一流的艺术家！这一门派不一定非要得到另一门派的肯定和认同，却成为园中一独秀，尽显其生命本色。爱在执着，学在执着。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只要努力不懈——

    今年5月2日，某某写字楼九层501号房，心理咨询师正在为她的顾客进行细致而周到的服务。那个人就是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