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窥与和解:岁末的散乱命题
(一)城市的声音
街口和那个大型超市之间只有五十米的距离。一个小广场靠近街口,也靠近超市。以小广场的边缘为界,这段距离可以分割成四个段落。街口接着人行道,来与去的人就在那里等车流的短暂中断。广场与街口之间是通往超市的人行道,匆忙的行走构成了相对于小广场的一切极其冷漠的枯燥的景观。小广场上人不多,几件儿童健身器材红的暗红,绿的青绿。
小广场和超市之间,除了作为通道之外,还是小贩和乞丐经营的地方。超市自然气派,装饰得花花绿绿的玻璃门接近于一排大嘴,而门外温情的椅子恍惚是嘴边僵硬的胡须。
我要说的是我听见并且分辨了其中的声音。一个喝了点酒的乡下人,在某个冬日的晚上,漫无目的地在这五十米的距离之间摇摇晃晃地走,希望偶然发现些生活或者对生活的理解的一些转机。一切也许永远都是相似的内容,我想,因而对一切熟视无睹的理由也就爽快地出现了,尽管那理由很犹豫,像是钢丝上晃动的旧衣服。
车轮和地面摩擦的声音显得寂寞、冷静而且诡秘,那声音的触须明明已经向更远的地方延伸了,而源头却依旧无动于衷,对延伸没有丝毫的热情。而不同的车轮,摩擦的声音绝不重合,也不交叉,每个源头都是独立的源头,都是旧有的源头,而新的源头永远不会产生。而这些声音的源头都是以空气为食的动物,它们在谦让中争夺空气,因而一些复合的混乱的咬啮声总是在路的上空升腾,慢慢的,成了一层粘稠的水汽。水是用来洗涤的,气体是用来遮掩的,一切似是而非。声音的延续其实是行走的目的,如果在猛烈的碰撞中戛然而止,这样的行走有什么意义呢。而那些路边的花园、树在鸟翼下发出的声音,显得格外矫情,就像从喷火的枪口长出一束鲜花,显然是背离主题的事情。
二十一点的灯光还很精神。一台劣质音响发出沙哑的吟唱。那显然不能称作普通的音乐,那只是一种声音。一群老年人很随意地跳舞,这是此刻他们的整个社会,倾听、诉说以及肢体的暗示,都和其它系统化的社会一样,显得隆重而没有规则。沙哑的声音是一种指引,声音本身并不重要,因为声音的最初应该来源于这个群体的内心深处,又将回归到他们内心。而任何一种声音的形式,都可以承载这样的内涵。我找到那台音响的时候,那音响已经站起身子,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用手中长长的枯枝拨弄凌乱的影子。也许,那些声音最初是充满愤怒的,就像涌动的潮水,就像高天的狂风,但是,钢筋水泥的扩张和包围,最终将狂潮固定为概念上的涟漪,将狂风撕碎成一地纸屑。我也无法把那声音理解为窄小空间里一声屏住气的叹息,那声音就像一条皱褶不规则的纸带,不均匀地延伸,苍白,冷静,没有任何感情色彩,无法描摹生命的镜像,却并不接近死亡。
三个老年乞丐站在路边。灯光暗影里,他们枯萎而模糊。我无法描述他们的装束和表情,他们的装束是由乞丐这个概念来定义的,而表情根本就是对一切包括乞讨本身的漠然。他们分工明确,一人吹唢呐,一拉二胡,一人拿破搪瓷碗。唢呐和二胡同时响起,一些近似于流行歌曲的音符就支支呀呀地落了一路。我发现人们并没有躲避乞丐,他们是在躲避那些声音。乞丐总是作为实体而存在,几乎等同于所有的存在,因而足以让一切麻木。而飘渺的、不规则的、不按常人所习惯的常态生成和扩散的声音,却总是让人本能地躲闪。尽管心灵的壁垒已经足够坚固,但被击中早已被暗示为疼痛与灾难本身。或许明天早晨,在某个角落或者某段台阶上,会赫然出现他们蜷缩的尸体,第一个发现的人或许会发出一声惊恐多于悲悯的叫喊,但这些都不重要,城市会在几分钟后回归于物理意义上的整洁。
超市代表的是城市人群居的主题。人流在超市里变得缓慢、钝滞。推销员,特别是推销那些用以虐待人类自己的产品的推销员,永远兴致勃勃。他们的声音异常迷人,他们谦卑的神情足以为那声音作最恰当的伴奏。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绚丽的色彩、动听的声音、空洞的没有方向的轻信,构成了以生命本身为原料的模拟盛筵。这样的盛筵,往往在城市的更大空间展开,只是名义变得神圣。更加喧嚣的是各种电子产品发出的声音。那些混合的声音是以通常被理解为音乐的声音为基础的,但绝对不是音乐。杂乱、充满欲望和虚假的抒情,很奇怪地在炫耀一般堆放的物品之间涌动,那些声音让人莫名其妙地绝望起来。而我更加关注的,是人本身的声音。脚步缓慢地挪动,呼吸缓慢地摩擦,压得很低的简单的对答,交织成一种明显的咀嚼的声音,听得出来,那是超市在愉快而且随意地反刍。而我自己,从重重包围里突围而出,惊喜地发现,我多么接近于一把脱了水的甘蔗渣子。
离开这五十米的世界,我很快进入另外的五十米。一个不负责任的旁观者,仍然不能躲避偷窥后的疑问。尽管一切疑问都有合理或者近似合理的答案,而我也明明知道很多疑问本来就存在于问与不问之间,但我还是很想清晰地听到城市对城市本身的解释。
(二)高架桥
高架桥代表了我们这个时代的光荣与革命。当地面行走困难的时候,我们可以从容地在空中行走,而这种行走又是极合理的、上下兼容的。因此,我把高架桥理解为人对自己的关怀。
民工在工作。他们的的任务,是修复高架桥下的道路和拆除桥边的房子。我没有看到过桥下那路原有的样子,但在我印象中,路存在的过程,就是被反复整修的过程。路分成两半,一边整修,一边让车辆通行,中间用蓝色的薄铁皮隔开。民工们在铁皮中间劳动,车辆在铁皮外行驶,彼此似乎没有任何联系。工具依然是简单的锤、錾、锹和锄头。这些用于耕耘的工具,在农业社会曾经意味着整个世界的生存。而这些工具在城市宽泛的使用,如今仅仅意味着建筑商的低成本。况且相对于现代化的挖掘工具而言,廉价的劳动力和简单工具的组合安全风险更小。民工们敲打着坚硬的混凝土块,近乎本能地寻找真实的土地。他们运走碎裂的混凝土,平整路面,再铺上沙石,按照流程碾压,最后铺上沥青。一条沥青路的诞生,也恍惚是庄稼生长的过程。只是,对于人本身而言,收获城市车辆运行的高速度,本身并没有实际意义。
高架桥上行人匆忙,这些行人与桥下的人除了同属行走的群体之外,当然没有任何关系。生存场景总是被无端组合,实际上,那些个体只是被不均匀地以移动的方式摆放,“一花一世界”,却绝不是智慧的演绎,更没有“拈花微笑”的传奇。而一些不离奇的故事总是不断发生,比如小偷在桥上明目张胆地偷窃,流氓在桥上肆无忌惮地砍杀,漂亮的女人在桥上莫名其妙地往下跳。但这些都不会对桥的生态造成任何影响,聚众围观之后,一切都迅速平静。小贩照样拦着行人兜售假货,算命先生照样胸有成竹地预测并不可知的命运。高架桥会突然倒塌吗?高架桥倒塌时桥下会有车桥下会有人吗?在一个麻木的生存状态里,只有灾难会让人感动,而灾难随时都可能发生,只不过,发生之后,人们会以最快的速度将其淡忘。
高架桥连接两座建筑正在被拆除。手边正好有一个诗人的两句诗:“我们忘见远处高耸、突兀的钢铁手臂/拔除了旧楼,又把一幢新楼栽到同一个大土坑里”,想来不觉哑然失笑。开发商说,把利润带走,把经济指标留给政府,顺便把一些好处送给官员。所以,破坏与重建,是多么流行的一件事情。存在即合理,流行是更合理的存在,何必对此忧心忡忡呢。
很好的阳光。缓慢升腾的建筑粉尘变得轻盈、清晰起来,滞重、模糊的常态不复存在。在一个以物质的多角度混合为特征的喧嚣环境里,阳光与粉尘的界限并不十分清楚。什么是阳光,什么是粉尘,这样的问题显得很苍白,对于很多人来说,阳光和粉尘甚至并无差别。阳光里的阴暗同样是阴暗,甚至超过任何一种阴暗,因为没有一种光可以把阳光照亮。而粉尘,在损坏和覆盖之间,其实可以被穿越,被解构,被简单化。
在粉尘中间劳动的,仍然是民工。他们灰褐的衣服在阳光里显出了亮色,挥动的手臂似乎更加有力。他们劳动,然后养家糊口。这是一个极其简单的逻辑。在一个城市的核心部位,在代表现代文明的高架桥旁边,在效率和财富的极端博弈里,这样的逻辑也许更加合理,更加坚定。我确信他们脸上除了汗水,还会有笑容,尽管这些笑容与阳光无关,与高架桥无关,也是弥足珍贵的。
和建筑相比,人显得那么渺小。每个人都是自己的搬运工,从路到房子,这些搬运以相同的逻辑、不同的轨迹匆匆运行。许多人在本能的“搬运”中,往往忽视了对人本身的关照。时下流行“人文关怀”这样的词语,也许就是一种表面的觉醒吧。高架桥,是城市追求高速度的产物。城市道路的高速度与人自身的运行其实是矛盾的,如果以人为主体,那么对人的生存时时造成威胁的高速度有什么意义?
一条路即将从一所中学正中穿过。没有人置疑修路的合理性,就连被认为科学权威的城市规划者。因为这个过程就是拆与修的过程,是利益重新分配的过程,而这样的分配,被虚化的政府和实体上的官员总是最主要的受益者。同时,在这样的背景下,谈普惠意义上的人的关怀本身是缺乏条件的。于是,讨论变成了如何摆平这个学校的问题。有人建议修高架桥,也有人建议开下穿隧道,以使分成两部分的学校可以“很方便地”通行。我不知道结局会怎样,但毫无疑问,人依然会在一种威胁里生存,学校的孩子们并不会得到更多关怀。
所以,我想高架桥本身更多了些象征的意味。很多年了,我终于明白,高架桥不是关怀,而是压迫。
(三)沉思者
他坐在马路正中,含着烟嘴。半支褐色的香烟,一圈乳白的灰烬,若有若无的烟雾。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块黑褐的石板。这样的石板不是城市能生长的石板,而应该来自于风雨频繁的寂寞原野。
这是中午。阳光很明亮很温暖。这样的天气让人兴奋,因为空气里和地面上,都明明白白流淌着阳光。同时也让人倦怠,因为阳光的流淌与普通人的奔波,基本不相干。有些人,反而更喜欢躲在坏天气里,心安理得于无所事事。马路看起来很干净,阳光从一辆车的脊背上滑落在地,瞬间的斑点又立刻被另一辆车遮蔽。各种各样的车不停穿行,看似缓慢,但从人身边经过的时候,总是发出尖利的啸叫。而车辆撞碎的风也瞬时变得凌厉无比,像旋转的碎玻璃,像白森森的牙齿。
那是一块损毁的路面。黄色的油漆划了一个框,框外放了一排红色路标。人就坐在里面,在生命的禁地,画地为牢。头发参差披拂,像建筑工地上废弃的铁丝,长着铁锈,结着泥沙,有的散乱地摆放,有的随意纠结。暗绿的衣服,也许就是多年前流行过的假冒军装,松松地围在略显臃肿的身体上。一双运动鞋,已经分不清底色,也许来自城市任何一个垃圾堆。损毁的路面上,沥青已经被刨开,堆在一边,也作了人与车流的屏障。修补小块的路面,必须把损毁的沥青、松动的沙石全部清除,重新铺筑,并且还要让新修部分与原有路面凝结成一个整体。这块路面的开挖才刚刚开始,铅灰的路基正在露出伤痕累累的身体。
双手抱膝,不是因为寒冷,是因为身体需要稳定。手指粗短,有些扭曲。手背的皮肤绷得很紧,血管凸起,像墙上的枯藤。手的颜色依然是黑褐色,老茧层层裂开,像鳞片,像花瓣。身体前倾,背弯成一道弧线,与太阳的光圈相切。也许受到了阳光的挤压,那身体似乎越来越小,小到需要被放大。
那显然是一双对四周的一切熟视无睹的眼睛。荒草般的眉与睫,沼泽一般的眸子,而眸子里,所有神色都没有层次,像板结的土地。一片深冬的沼泽,芦苇早已枯死,芦花早已散尽,水鸟早已远行,流水早已隐匿。不是绝望,不是希望,没有色彩,看不出任何一种可能性。就像一场旱灾之后平静下来的土地,该收获的已经收获,该清除的已经清除,一切反而显得与灾难无关。
但我确信他在思考。如果没有思考,即使最坚硬的麻木,也不会对周围巨大的威胁无动于衷。他来自那块土地?那块土地养育了多少无法不回想的前尘往事?有多少与自己相关的房屋、多少自己垒过的坟墓?这一切,就如同泪水和笑容一样,可以被混合、被溶解,然后储存在心灵的某个地方,甚至被灰尘封闭,被欲望锈蚀,但不会消失。面对任何一种缓慢的威胁,这些都会成为思想的主题。
他不能不思考。如果仅仅是接受对于生命本身的威胁,他在城市的所有生活还有意义吗?或者,许多人来到城市,仅仅是对乡村的逃避?一个人对于生养他的乡村,可能意味着承受苦难,也可能意味着享受生活,但这都不是逃避的充分理由。更可能的是,因为对于乡村的多余和对于城市的希望。所有的迁徙,都是不彻底的蜕变。
他没有站起来离开的迹象,也许只有等到那块损毁的路面全部修复才会离去。那块路面,此刻就是他拥有的城市。红色的路标、黄色的线,弥漫成坚固的城墙,将一切挡在外面。或者说,外面的那些东西,在特定的时间里,也许根本就不存在。
我本安宁,一切安宁。
(四)桃园老歌
午后,若有若无的阳光让空气里流动着一些温暖的气息。尽管风依然在钝滞的移动中显示出冬天的强大和坚硬,而我坚信,春天很快就会到来。当然,现在,还不能说就是适合行云流水般叙事的时节,城市的道路、车辆、烟尘,还有那些淡漠甚至绝望的眼神,依然没有一点改变的迹象。城市生活就是这样,希望本身是无法寻觅的,一个城市的道路并不承载任何与希望有关的事情,它只能承载城市本身。而希望,就像某个精灵的眼神,往往在高空闪过,让绝望的灵魂一路震颤之后重新平静,恰如艳丽的焰火瞬间化为灰烬。
车开进公园。我不知道这个在繁华闹市边缘的游园为什么被称做小桃园。这里的一切似乎与桃树桃花没有直接联系。一些移植的常绿树,树头青枝绿叶,生机耀眼,看惨淡支撑的树干和树根,才发现树的颤抖,原来是立足未稳的烦躁不安。草也是远处移植的草,冷淡而尴尬地散布在树的周围。新草还没有长出来,但这只是时间问题,草显然是可以占领所有土地的植物。而树和草装饰的空间里,是酒肆与茶房。这当然已经不是普通的市井场所,安静的环境、豪华的装修透出的奢靡气息,已经足以让任何一个还在挣家业的人望而却步。然而这里的享乐和市井场所却没有什么区别,无非就是食、酒、赌、色而已。
我们没有进屋,就在外面的一张玻璃圆桌前座下来。桌子和铁艺椅子一尘不染,一侧的水池清可见底。也许是到这里的人不多,也许是新建不久,否则,怎么会没有灰尘呢,水怎么可能不成为龌龊已极的污水呢。一个陌生的领导在审阅我们起草的一份材料。我无所事事,一幅听天由命的样子。我们穿过半个城市,把材料送到正准备娱乐的领导手中,已经做了该做的事了,其它的,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接受折腾,当然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似乎有音乐响起。是的,音乐其实一直都有,只不过音量不大,被我忽略了。那是多年前流行过,现在很多人都还在哼唱的一首流行歌曲。对,《涛声依旧》。
十五年前,我还在大学读书的时候,那首歌特别流行。舒缓的旋律,透着些古典忧郁的歌词,歌手湿润而飘逸的男声,充满想象力的钢琴伴奏,让很多人以很多理由痴迷。我喜欢,并不是因为我已经很懂得歌曲想从《枫桥夜泊》引申出来的意境,而是对未来的极其不确定和各种说不清的向往,需要共鸣与慰籍。那时我是那么狂热地爱着城市,甚至把喧嚣与繁华当作了幸福本身。但是,尽管我努力地在城市寻找容身的空间,但无论是充满隔离与歧视的户籍制度,还是生存条件,都不容我在那些喧嚣与繁华里停留。我回到了山村,渐渐心如止水。
可是造化弄人,十年的艰辛,让我再次进入城市生活,四年后,又漂到了这座被成为“来了就不想走”的都市。我发现,其实在内心深处,我一直向往城市。这么多年的奋斗,其实一直是在下意识地走向城市。这种向往,就是歌词中写的那张“旧船票”。在很多人眼里,我带着那张“旧船票”登上了城市的“客船”,该是多么幸运。然而城市冷暖,只有自己知道。
在人如蚁聚人的生命也轻如蝼蚁的城市里,我常常面临的问题是,如何寻找自己生命存在的理由。价值是理由,然而许多以崇高的名义定位的工作,是让人在愚蠢、专横、空洞、猥琐甚至卑劣的影子里,卑贱地生存,而这样的生存,没有任何目标指向。那么妓女般低贱的“工作”呢?一名妓女告诉我,她的“工作”目标是挣足够的钱,到三十岁以后有稳定而干净的生活,所以现在愿意做任何事。说话时,她那种兴奋与向往让我震撼。实际上,人的很多目标惊人地相似,只要有希望,就有了自己生命存在的理由。可是,一切似乎真的“于我如浮云”,包括希望本身。
怀旧是不有自主的行为。“三十而立”,或者更多地意味着有了独立的观点和思考方式,能够对前尘往事自觉反思吧。黑格尔提出的“正反和”的辨证法理论,或许也是一种人生的体验吧。“正”是一切充满希望、接受主流价值判断的阶段,“反”是在绝望中体会世事不公的阶段,而“和”一定是历尽沧桑之后无所谓希望与绝望、无所谓价值与理想的阶段。“和”是对一切存在平静的认同,这种认同包含了对自己生命历程的反思。所以我常常反思本不堪回首的往事,并在反思中消磨了自己的生命。
一首老歌结束,四周一片寂静。我们也该离开这里了。在这个奇特的环境里,在一个更加奇特的意境里,我最大的收获是几乎心无旁骛地听完一首老歌。这样的情况也许以后不会再有,我也不会期盼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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