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得不到足够的热量,所以我燃烧—因冷而烧成灰烬。
——卡夫卡
初次听到卡夫卡是十年前的事了,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国内学术界曾刮起一股卡夫卡热。那时的我,还是个贪玩的少年。近年来,买了他两本书,一本长篇,一本短篇。由于懒散的缘故,一直未能静下心来阅读长篇。最近才抽出时间,粗略的阅读完他的《审判》和《城堡》。有所认识,可能肤浅。谈不上深研或完整,只是个人的看法和感想而已。
弗朗茨.卡夫卡,奥地利作家,犹太人。生于1883年,死于1924年,享年仅41岁。其父是个商人,性格暴虐而刚愎,在家庭教育方面,管束严厉且粗鲁。少年时期的卡夫卡身受这种苛政及专断训教的影响,心理及性格变得怪僻而逆反。18岁考入布拉格大学专修德国文学,后屈从父志转修法律。25岁获得博士学位,在法院实习一年,随后供职于布拉格一家保险公司。
卡夫卡所有的文学作品都是利用业余时间创作而成,属于自我挥释压抑及愁闷的文字之作,或是抽屉文学,生前这些文字都未发表。除了多部完整的短篇小说之外,其余三部长篇小说《美国》、《审判》、《城堡》都属于未完成之作。因其过早离开人世,实为遗憾。
卡夫卡患病弥留之际,将其所有文学创作手稿委咐于挚友布洛德,让其全部烧毁。在其死后,布洛德出于友谊及钦佩之心,将其所有手稿整理出版了《卡夫卡全集》,从而引起西方文坛轰动。不但奠定了他在西方文坛的地位,其文体及思想也受到追崇和研究,也使其成为西方现代派文学的鼻祖之一。更可贵的是,他的纯客观叙述文笔手法,构成了独特的“卡夫卡式”的艺术风格。不但受到西方文学爱好者的效仿,也受到我国前期文学界的推崇。
卡夫卡从小喜欢文学,中学时期就阅读了易卜生、尼采、斯宾诺莎、达尔文等人的作品,大学时期开始喜欢法国作家福楼拜及德国戏剧家赫勃尔的作品,其后,对丹麦哲学家克尔凯戈尔的思想产生浓厚兴趣。从其喜欢阅读的书籍分类来看,卡夫卡后期创作的灵感和思想的形成,和这些“大家”都是难分干系的。当然,其性格深处的孤僻和压抑也是毋庸质疑的。从而促使他以另类而离奇怪诞的文学构思完成创作。在现实与非现实、合理与悖理、常人与非人、夸张与荒谬之间,以虚妄而怪异的写作表现艺术手法来解析人类的困境和迷惘,以自己清醒而绝望的悲观思想,控诉和挥泻世间的不公及郁闷。
卡夫卡最为著名的短篇小说为《变形记》,他以怪诞而另类的构思,赋予该篇成为现代主义文学的经典。内容大略为,一名小职员从床上醒来时,忽然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体型臃肿的大甲虫,短细的小腿,身体生疮,步履艰难,虽然自己感到奇怪,但也无所谓负罪。老妈被吓的晕厥,老爸气得又骂有唾,妹妹虽然同情他,但又无能为力。最后经历了一段波折之后,他体会到被遗弃的孤独感,彻底绝望,直至感叹一声::“现在该怎么办呢?”直至陷入了空洞而安静的沉思。随着窗外破晓的晨光,他已经奄奄一息了。
从该篇小说来看,卡夫卡以荒诞而独特的构思和视角揭示了人世及人心的变异。所谓的亲情变得冷漠不堪,更谈何人间的冷酷。人与人表面的亲热,无非是虚伪的假象。最终的孤独促使最终的失落,从而在生命的实质中,多了份无望的死寂。
卡夫卡的《审判》讲述的是一名公司小职员K,被莫须有的判为有罪,且要在法院进行的审判。至于什么罪状,他是不知道的。在这判决期间,他还是比较自由的。为了证明自己无罪,他四处奔波,极力抗辩。面对强力的判决方,却身单力薄,难以申明。最后被两个黑衣人架起,拉到碎石厂被刀捅死。
该篇小说,卡夫卡以他特有的叙事文笔风格,寓意了在公理和悖理,正义和非正义,强权和个体之间存在的难以调和性,在矛盾的冲突中,作为弱势的个体,很难抗拒强权的诬陷和摧残。本身无罪,却在强权的压制和影响下,倒觉得自己有罪了。真实的自我辨别意识都模糊不清了,还有什么善恶标准可言呢。黑与白,真和假被任意的颠倒,人心诡异,迷离复杂。人与非人之间,只是一层纸的距离。
卡夫卡的《城堡》讲述的是,主人公K来到城堡属地的一个村庄,企图进入城堡。他想尽一切办法,包括冒充有关人员,托人,拉关系,以及勾引城堡官员的情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后还是没能进入城堡。
我想,卡夫卡对于城堡的寓意无非是一种至上之地,这个至上之地是坚固而冷酷的,也是难以逾越的。当然,也可以把城堡视为上层建筑的一级,或是一种上等阶级的一级。作为普通的小人物来说,如何逾越其上,必须要煞费苦心一番。以正常的方式方法,可能是行不通的;以卑鄙猥劣的想法做法也许可以行得通。人在某种欲望和私利面前,其思维和行为很容易变异。这不但是那个时代的特征,也是当今时代的特征。人心有欲有私,就会有恶有奸。
综观卡夫卡的一生,无非在绝望中挣扎,在困境中呐喊,在迷惘中徘徊。其性格充满灰暗,思想充满悲观。他以清醒的目光斜视人世间的荒诞,以另类的笔触揭示人心的冷漠和冷酷。有人说他是疯癫的,有人说他是变态的,但他却比任何人正常,正常的让庸俗者只能仰视。他以孱弱的身躯,以讽刺的笔端,嘲笑和鞭挞人类社会的肮脏痼疾。用自己微弱的声息,呼唤着公理和正义。人类的本质充满龌龊和卑劣,充满着怪诞和幻变,予以拯救的同时,也暗喻了自身无助的抵抗和悲凄。
在卡夫卡眼里,这个充满极权与铜臭的社会,如地狱般的黑暗,如粪厕般的肮脏。虚伪者成为高尚者,高尚者惟有匍匐才能生存。人与动物的区别,仅仅只是那个冠冕堂皇的所谓思想,也就是这个思想,却让人类变得连动物都不如。残酷、暴烈、虐杀、冷漠、诬陷、投机,颠倒黑白,蝇营狗苟,无恶不作。“人们为了获得生活,就得抛弃生活。”“那些皇妃们靡费无度,与奸刁的廷臣们勾勾搭搭,野心勃勃,贪得无厌,纵欲恣肆,恶德暴行就像家常便饭。”
卡夫卡是孤独的,孤独于他的清醒。在他多部小说里,其叙事手法及主述方式均以个体式出现,带着忧郁、孤独的情绪,运用象征性的比喻,将社会的阴暗和人性的猥琐剥落的一丝不挂,揭露以展示。伪道者当然是看不惯了。但不可否认的是,人世的荒谬,人心的变异并非是以伪道者虚浮的言语所能掩盖的。
存在的悟,潜在的悲,清醒的痛。这就是卡夫卡,一个孤独绝望,一个思想沉重,一个耗尽自身能量来寻找生命存在意义的人。如他所说:“我是欢迎永恒的,但发现永恒却使我悲伤。”面对荒谬的社会,面对生存压力困境,所谓的存在是荒诞的,更不要说永恒的怪诞和毫无价值了。
美国作家W.H.奥登曾说过:就作家与其所处时代的关系而论,当代能与但丁、莎士比亚和歌德相提并论的第一人是卡夫卡……卡夫卡对我们至关重要,因为他的困境就是现代人的困境。
由此可见,卡夫卡式的文学手法及其思想,对后世影响的巨大和深远。他虽然悲伤于永恒,但他却已成为永恒。
西岛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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