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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鸣

    我曾多次说过,读书是需要共鸣的。

    有了共鸣,你会发现,你会与书中的人物同呼吸共命运;或跟随作者的思想一同去跌宕起伏,像交响乐队的乐手一样被指挥着,引导着。否则,只能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揣摩,去欣赏,却不能去体会。仿佛隔着一层玻璃的鱼和人,只有淡无表情的对视,少了心灵的沟通。

    这些话,我早就想说了,也零零碎碎的对他人说过一些。今天,我想系统的说一下,因为这几天此方面的感受尤为深刻。文章是作者心灵的叛徒,它会不自觉的将作者的心灵印记在自己身上表露无疑。曾有人说过,可以通过人的笔迹确定某个人的性格、婚姻、事业甚至命运。这主要根据笔画走势与行笔的力度。这当然是扯淡,书写习惯与性格不能说毫无关联,起码也体现不了那么深刻。这只是骗子巫师用来赚取善男信女腰包里的黄白之物而耍的一丁点儿手腕。真正能体现人的思想性格的除了眼睛,就是文章了。

    无论是城府多深,内涵多丰富的人,只要写文章,只要写自己,哪怕是极客套的话,也会流露出蛛丝马迹。而且性格越突出,体现的越强烈。卡夫卡的文章注定忧郁阴冷,他是绝对写不出欧.亨利的那种轻松与幽默的,而且,作家的文章虽然数目众多,但只要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的人生冲击,使性格产生波动,写出来的东西主题风格几乎是一成不变的。性格忧郁的作家,无论将笔触调得多幽默、多么令人发笑,也总让人感觉到一种强作欢颜的无奈与凄凉。张爱玲的作品我很喜欢。张爱玲在小说细节处理方面表现的相当精致,在《封锁》那一篇,对人物的相貌,动作,心理,环境的处理几乎达到了化境。而她的作品中,主题是压抑的,仿佛进入了一间密室,令人窒息。作家的性格影响作品的风格,作品的风格则在极大程度上又反映了作家的性格。钱钟书的作品有一种智者的精明,处处大智慧。杨绛的则有一种仁者的慈悲。而三毛的作品又有一种爱者的广博,处处充满了爱和对人性的呼唤,即使是人物之间的憎恨,也只是爱的副产品,有一种“乌云遮不住太阳”的趣味。

    我将再次强调,共鸣对于阅读来说是相当重要的。

    如果有人告诉你,他(她)觉得某某某的作品相当好,自己爱不释手。那一定释产生快乐共鸣,此时,你只有要略微分析一下作者的性格,就可以猜到他(她)此时的心情。因此文笔相当好,技巧相当熟练,但内心相当痛苦、犹郁的作家对社会来说是一大公害。因为娴熟的写作技巧完全可以将读者在不知不觉中拉如作品中,借以调控他的思想,使之也变得痛苦、忧郁。除非此时读者的心情与作品的主色调大相径庭,分庭抗礼。用物理学角度解释就是频率相差太大,压根产生不了共鸣。比如读卡夫卡的《变形记》,当时心情十分明朗的人也许只能从那个小职员变为大甲虫的故事中感到新奇的趣味。而只有当时心情不大好的人才能体会到那种悲凉与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气氛,产生一丝或剧烈的伤感,良久不绝。

    作家是一群感情细腻的动物,他们可以精确的体会到世间的千滋百味,经过酿造与发酵,写成文章,供读者享用。所以,情感脆弱的读者往往会被作家的心境所决定,变为一个情感上的信徒。这种说法似乎有些过分,把作家说的跟李洪志一样的坏。其实不然,读者完全可以把书本当作情感的调节剂,来松弛,来紧张,享受一场精神的盛宴。

    沈从文的《边城》我以前就读过,那是感觉,这算什么好文章,静如止水,波澜不惊。一个小姑娘痴痴傻傻的爱有什么好的。那时还太幼稚,连懵懂都达不到。现在长大了些,读《边城》突然发现《边城》是一篇好的不得了的作品,沈从文是一位好的不得了的作家。湘西民风的淳朴与彪悍,少女情窦初开的羞涩,兄弟见亲情与爱情的羁绊交织在一起,竟有一种诗史般的壮烈与悲怆。这种冰层下的汹涌是一般作家根本达不到的。这就是所谓共鸣吧!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我以前也读过,看了一半,看过后,除了里面零星夹杂的性描写外,基本上就不记得什么了。后来又读了一遍,才发现这竟也是一本相当不错的小说。男女主人公的爱情有些病态却也不失真实,内容主色调同样一片深灰、沉闷、压抑。对这些作品的重读,大致原因是这几天心情不太好,有或无理由的不好,因此无聊。读后,很不幸,产生了共鸣。使得心情越发不好,甚至性格都变得有些忧郁了。有些“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浇愁愁更愁”的意味了。

    顺便提一点题外话。我读书速度很快,用一目十行来形容都不过份。因此,一本两百多页的书,大约一到两个晚上的零碎时间就可以读完。记得有一位科学家曾说过,读任何书都要连着读两遍。我一般不这样做。因为如果一遍读完,不好我就不愿再读。二若是好的话,我会像牛羊反刍一样的将东西在脑子中很快回味一遍,几分钟就够了。这时,哪怕我想再读一遍,却发现书的内容已有百分之八九十记住了,甚至有些极细微处的字词都记得一清二楚,这时变不需再读。这里的“好”,大约也是共鸣。

    言归正传,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尽量少读内容阴郁的文章。那时你会感到:“这书怎么写的这么好,太贴切了,太符合了”会产生一种与作者心灵相通的感觉。这时就会找这位作者的其他作品,一律的阴郁。读的多了,便犹郁了。当然,此时读一些轻松的作品也读不进去,因为产生不了共鸣。唯一的办法是静置,让时间抚平便行了。所以,作品无所谓好坏,因人而异。心情不同,心境不同,感受也不同,归根结底,都在“共鸣”二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