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高考作文 | 中考作文 | 小学生作文 | 英语作文 | 话题作文 | 读后感 | 演讲稿 | 运动会稿件 | 高考满分作文 | 中考满分作文
 当前位置 首页 > 散文

世界上所有穿超短裙的女人

    一 逃亡

    玻璃外面正在下着雨,这种天气并不能被某种季节所概括,因为那一线雨水在坚持不久后太阳便会从地平线上勃起。在这种天气里,作家搬进了郊区里的一间屋子,准备写一本他心目中的伟大作品,其实作品已经完成了大部分,只是在将要结尾时作家遇到了一些危机。因此他决定换个地方来结束最后的一部分。他尽量把屋子布置的简单,一张书桌就在门的对面,窗户下面是一张床,除此之外就是几件衣服。它们的位置极不固定,作家总是在写作途中换上一件衣服,然后穿上不到一个小时又会将它脱下随便固定在一个位置。晚上邻居正打开电视看新闻联播的时候他便坐在书桌前发呆,总是有几辆汽车或是鸟叫声从窗户边滑过,有时它们搅浑在一起让他想起了充满瘟疫的人群,那时他总是走在窗户前伸出头往楼下看,直到确定下面没有发生车祸他才又重新回到书桌前。

    小说中的情景让作家无法叙述下去,将现在的叙述的规模与过去相比,这其中的差异足以使他大吃一惊,他总是站在窗户前叼着一根烟对现状感到极为怀疑。因为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想到一个合理的结尾,而且自从他搬进这屋子以后他又觉得小说的内容应该适当地扩充,许多的背景应该进一步说明清楚,否则那些苛刻的读者准会对小说的质量产生质疑。到目前为止他已将小说上半部分修改稿寄到了出版社,搬进这间屋子的另一个原因也是出于等待的考虑,这间屋子距离出版社要近一些,这样一来作家可以第一时间得到出版社带给他的消息。出版社的人在前一段时间来过几次,所带来的消息都相差无几,他们总是说作品正在进一步修改中,需要作家继续耐心地等待。作家因此几次催促他们能加快进度,并且希望他们能够认真对待写作者的良苦用心,“你们千万别一笑了之。”他还这么对他们说,他的目的只是想要他们能严肃地对待文学,并没有一点威胁的意思。而从这几天来看,那些人大概是以为作家是自以为是,因为再也没有出版社的人来到他的屋子,作家只是一个人坐在窗户边,等待一个结尾的出现。

    这天下午作家如往常一样坐在书桌前,前天晚上他已将那些稿纸塞进抽屉,那是他近半个月的所有成果,其中所有的情节他都记忆犹新。但他选择暂时放弃继续写下去。现在他只是望着窗户外可能变化的天气,那一片颜色复杂的云朵使得往后的天气存在多种可能性。作家看到它们时毫无办法,这时他谨慎地拿起笔写下“天气晴朗”四个字,但他立刻又觉得这四个字很不恰当,于是他又将这一页纸撕下放在手里揉成一团,很快他便看到那团纸安静地躺在垃圾筒里,之后他便放心地望着窗户外的天空。外面已经没了这个季节应有的常识,只有一阵风在窗户旁时隐时现,路上的汽车在人群中艰难地前进,一阵喇叭声在下面持续不断。几个女人因为那阵声音而暴躁起来,一个女人更是想把一条腿踩在轮胎上,但当她看到汽车前面的反光镜她便又立刻终止了自己的破坏行为,司机伸出头对她微笑了几秒,女人赶快把手捂在脸上试图使司机无法认识自己,当她谨慎地把手从脸上移开时那辆汽车连同司机的脸已经消失在前面的人群中。作家立刻把窗户关上,外面的天气也因此被关在了外面。每当下面一辆汽车经过时他便因此对天气产生错觉,以为是雨水打在树叶上,或是泥水溅在女人脸上而发出的奇怪声音。

    作家看到日历正贴在墙壁上,上面正显示“31号”两个字。他想那张纸并没有完全显示时间的变化,因为有好几天他都忘记将日历按照以往那样翻过去。以前他总是在傍晚趁大街上没人时记得完成对日历当日的翻动。而这几天或许是因为天气的缘故,作家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完成这么一件事。当他看到日历中的那几个字时他瞬间感到时间对自己的细微影响,于是他赶快走向前将日历翻动了好几页。此时页面上正显示“7号”两个字,凭直觉他觉得今天应该是这个日子,或许今天就是7号的明天或者昨天。这是他经过推算的结果。当他看到“7号”下面的“星期三”三个字时他便对自己的推算充满信心。他离开了日历,眼看着墙壁就要离开自己的视线。他确定今天就是7号,“如果不是7号,那么今天的改变就不是这个样子”,作家想。身边的环境,包括书桌,椅子,衣服,都显示着7号的变化,这都是时间的结果,如果是6号,那件白色衬衫应该是放在床上,而它现在正躺在椅子上,如果要等到它躺在床上,这期间起码要一天的时间。椅子一直在书桌前,它的位置固定不变。那天风刮得很大,从窗户外吹进大片的风,屋子里的一切都没了规律,那一次椅子意外地被吹到了床边,还有衣服,吹得到处都是。而现在的状况大有改观,一切都在顺序中,门也一直在锁着,风对它的作用不大。作家在7号这一天第一次对它笑了,他觉得这一笑很有根据。他走到窗户边把电灯打开了,门还在关着,电灯一开,门背后的黑暗随之而来,它就像是灯光一样一闪,然后死死地缠住门背后的那一小片空间。

    作家看到挂在墙上的时钟,那一阵类似于脉搏振动的声音在屋子里持续响起,过那么一段时间作家便可以听到它的闹声,然后他便有意识地注意到时钟所描述的变化。他看到时钟所在的墙壁,它们的大小比例在屋子里显得一目了然。作家回忆起过去一段时间自己的所作所为,包括在搬进这间屋子之前的大段时间里,他所注意的,特别是与他发生关系的那几个人,到现在都已经完全被记忆所扼杀。他努力回忆起那几个人的穿着,特别是他们的身高,在作家的记忆里还有那么一点蛛丝马迹。还有那辆公交车,它的车牌作家已记不太清楚,但他记得那时所有的人都拥挤在一起,而正是这个原因使得每个人互相认识的可能性大为减小。所有的人毫无顺序地站在过道里,售票员有时就像一只苍蝇一样在人群里飞来飞去。那时作家只能听见风与汽车摩擦的声音,几个人因为与售票员讨价还价而发出一些声音。当时作家把窗户打开后,他们的声音就完全被忽略了,他能看到的只是外面的房子以及马路旁边的几棵椰子树,不断向后运动的路面占据了他所有的注意力。而正是这一忽略使得后来所发生的事情毫无逻辑,而最后的结果更是让作家难以置信。

    作家不再面对墙壁,他走到床边,然后把被子叠好放在床头,他准备睡觉——这一直是他对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的具体安排,他把外衣脱下,在还不至于赤身裸体之前,他又想自己能否承受天气对自己的刺激。这使得他再一次走到窗户边,他把窗户关紧,直到风不能轻易地把它吹开为止,这时他便决定把内衣脱下来,然后他赶快跳到床上让自己缩成一团,他不能看到自己的背后,但他有足够的把握猜想后面正如胸口一样在跳跃不止。他想了好长时间才把被子移到身上。所有的温暖立刻集中起来,他赶快又让两条腿蜷缩在一起,并且不停地相互摩擦。他计划在已有的温暖还未消失之前赶快睡着。窗户还在关闭着,他最后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他它还像只蟋蟀一样叫个不停。

    二 发现

    作家在搬进那间屋子后的一个星期,一切都在正常进行。他的朋友,名字叫做黄土,发现了作家的这一不正常举动。那天他如往常一样拨通了作家的手机,传来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他确定自己没拨错号码,尽管如此他还是先挂了电话然后再把那个号码拨了一遍。这次他对于对方是女人这个事实深信不已。女人并没有立即骂他,黄土便因此更加坚定了继续询问下去的决心。他先想了一会,他告诉女人自己正在记录一些东西,并且请求她能够等待一段时间,黄土正是在这段时间努力思考怎样才能搞清楚女人与作家之间的关系,他镇定自若地将衣服往肩上耸了耸,然后他又注意到眼前的窗户,灵感随之而来。黄土说:

    “我一开始便想知道机主是否是你本人,因为听你的声音我很难确定你与那手机的确切关系。”

    刚说完,黄土便对这一开头感到十分满意,他叹了一口气,他刚才的那句话因此变的模糊,那个女人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思考了几秒,然后黄土就听到了她的声音:

    “你一打来电话就给了我一个疑问,而现在为止你不仅没解释自己所制造的这一疑问,反而却问了我一个令人费解的问题,不过你的问题很有质量,我至今没听到有人问我这样的问题。”

    女人还在对此表示意外,黄土似乎一下子感到了自己的错误。因为对方的确是个女人,而且她又是手机的机主,这一点黄土确信无疑。如果她撒谎———做这种假设完全是个玩笑,因为女人至今都没表现出一点紧张。反而黄土,他却感到自己有撒谎的嫌疑。当女人接通他的电话,他在她心目中便以一个问题的形式得以确立。女人现在对他的态度似乎更多是出于对异性的尊敬。黄土此时想象着对方如果是个男人的话,现在他的结局会有多么可怕。黄土立即清醒了,他想迅速把事实弄清楚。女人长时间没有说话,黄土在这段时间一直吱吾着试图拖延时间。女人似乎对此并未察觉,她一直没有挂断电话的意思,这让黄土感到吃惊。

    “我很难想象这是因为我的失误,也许你不会相信,我到现在为止都以为你这手机是我的一位朋友的,我习惯于打这电话。你应该知道,一个人的习惯一旦形成了,他就懒惰于从中发现一些毛病,就我而言,我至今都没有这个嗜好。”

    黄土说完后算是舒了一大口气,他觉得自己的错误得以揭示,并且对于这个错误,他自己也是措不及防,“我也是没办法”他又补充说。话毕他就听到女人缓慢的笑声,这声音使得他们之前的紧张气氛得以缓解。黄土等待着结论的出现,现在他正望着窗户外的街道,并且时刻准备在此之后他和女人的话题。外面传来了下雨的消息,几个男人挑着大葱走在街道的中央,一边喊着下雨的事实。黄土看见阳台上的衣服迅速蒙上一片白色,然后他便确定了外面下雨的事实。“我们这下雨了”然后他又告诉女人外面的雨下得很大,女人在未想到那个结论之前也承认了下雨的事实,她告诉黄土外面有很多人没带雨伞,“现在天气对我们很不利”,黄土感到女人正向窗户外望去,他听到那阵声音越来越清晰,仿佛它就在自己屋子的窗户外,他看到窗户,它与墙壁所形成的一线空隙使街道的宽度缩小,当他看到几个人时他们便只有蚂蚁的大小了,黄土叹息着告诉女人他此时对那些人的感受。

    “他现在成了我的一个问题,照你说的那样,如果我现在去他的房子找他,那么他一定会让我感到很气愤,而现在我就能从这个电话猜到许多事,特别是你肯定的语气,这让我感到事实已经确立,你说我是不是很悲观?”

    黄土是对她很感兴趣,他觉得对方很善解人意,对他的处境了解很快。他们一开始便有了共同语言,这让黄土迟迟不能挂断电话。相反他愿意听到女人对这件事的许多看法,如果不出意外,她可能会给予他一些帮助。

    “如果换作是我,我一定会比你更紧张,你知道女人都很胆小的,我们不能承受太多的意外,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习惯,如果你不相信的话你可以问问其他女人,我想这对你来说很方便,你说我猜的对吗?”

    女人笑了片刻,她似乎一下子获知了一个好消息。黄土听见她的笑声显得咄咄逼人。他很快回应了女人的笑声,那声音足以让他吃惊。尽管如此,除了这笑声之外,他还是感到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他先肯定了对方,然后又试图否定,他说:

    “如果我回答你这个问题的话你一定会感到意外,你似乎从一开始就否定了我作为一个普通男人之外应有的一些个性,比如我的那个朋友,他和我一样具有各自的特征,特别是在婚姻关系上,说到这个问题我必须提醒你我的前提是很尊敬你,我说的这一方面并不代表我的任何企图。”

    黄土说完后没听到任何声音,不过过了不到两秒钟对方便又以笑声提示了自己的存在,女人笑时应该也把手靠在了嘴上,黄土听到那声音就像是风吹在墨水瓶口时所发出的。直到她说话时,黄土猜那只手才从嘴边移开。

    “你说话很谨慎,肯定有很多人喜欢你。”

    对方说完又反问了几句黄土,黄土不慌不忙地解释说:

    “你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但如果我告诉你答案的话你一定会很失望。”

    女人照例笑着说:

    “我一般不会轻易失望的。”

    黄土一下子了解了她的意思,他说:

    “那是因为你失望不够多,我们应该保住秘密,到时让你失望一回。”

    黄土很快听到对方说出“拭目以待”四个字。

    “你应该尽快找到你的朋友,否责先失望的就是你了。”

    黄土这才记起作家,他说:

    “这倒是,我都差点忘了这件事,你很聪明。”

    对方提醒黄土说她是女人,黄土一下子大笑起来。

    “你这人很有意思,这让我大开眼界,我们有机会一定要见一面。”

    对方很快肯定了他,“只要我们努力,这并不是问题。”女人说。黄土看见街上的人所剩无几,天空又开始亮起来,他注意到那扇窗户,它就像外面任何一个人的脸一样模糊。外面的声音一下子多起来,黄土甚至感到女人的声音也成了其中的一部分,他转脸让话筒靠在半边脸上。

    “这倒是。”黄土说。

    三 重逢

    这天早上,太阳意外地从窗户边升起,天空一改往日的阴沉。几只鸟从窗户边飞过,作家把它们当作此后几天天气的象征。外面的天正在布置作家所看到的早晨,它们的阴沉还不足以把作家从睡意中拉出来,倒是那几只鸟成为了作家在清醒后对早晨的第一印象。他从睡眠的疲倦中走到窗户边,然后有意识地概括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他看到的还是那几栋相同的房子,透过玻璃后的那几间房间里的具体装饰只是在他的想象中而已。他至今还没看到一张脸,外面的雾气正在为此制造障碍,汽车在下面也只是呈现出一片雾气的移动。倒是几声喇叭声把作家从记忆中唤醒了。外面没有刹车声,一切都在正常的包围中。

    作家想自己应该出去走走,他知道这是个奇怪的想法,但他还是把烟放进了口袋,然后关上了门。

    作家并不饿,长时间的睡眠似乎使得昨晚吃的大部分食物无法消化,每当他打一饱嗝,他便能闻到那股未被消化的味道。

    此时作家走到了百货商场,一进门的那股热量使他明白里面的人很多,他有意识地提醒自己即将进入人群中,并且开始控制住自己的脚步。里面果然有很多人,无数张脸把他们后面的货架都遮住了,作家看到很多漂亮女人,她们肆无忌惮地出现在他眼前,然后很快又莫名其妙地从各个角落里消失。作家并不感到惊奇,因为相同的女人很快又出现在他眼前,那些女人就这样接二连三地从他面前经过。作家站在门口抽完了一支烟,然后把烟头扔进了垃圾筒,他看着商场里的人,并且准备加入其中。

    他一进去便被一个女人吸引了,他迅速发现了回忆之外的一些喜悦,他走在货架旁边,让它遮住自己的大半边脸,他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然后他便听到了女人的声音:

    “不,我要中号的。”

    作家确定女人不是在讨价还价,她的手不停地在胸前比画着,似乎需要胸部才能证明自己所说的话中含有的那部分的真实性。她的要求很快得到满足,这次她又看了看自己的胸部。他的眼光很快吸引了旁边的男人,作家这才注意到像他这样的男人在货架前一下子集中不少。他们就像是在动物园里看猴一样看着女人,他们的眼神也在描绘着女人胸部的轮廓,对此女人却一直没发现。

    “就要这个。”

    女人确定后便轻松下来,作家这才注意到旁边的男人已经开始疏散,他们就像是看完电影后立即散场一样从女人后面走过,然后有意识地像看胸部一样看着女人的脸,此时女人正向作家走来。她迅速在作家的回忆中形成印象,他看到女人的裙子不及膝盖,与此相对应的是红得发紫的无袖衬衫,还有就是染成半红的头发。

    她正在向作家逼近,“我并不认识她。”作家看到她的脸后迅速做出判断,而女人似乎并不这么认为,她没有试图与作家保持距离,相反她还不停地以作家为目的地向前走,作家听到那阵脚步声的临近,他完全被那声音吸引了,因此他的目光也理所当然地伸向地面,“一个女人即将来到我的身边。”作家这么想,他努力想着上一个与自己关系亲密的女人,那是在一辆公交车上。

    对车箱内的忽视导致作家没有留意旁边女人的美丽,他对她唯一的印象便是她头发上的那股西红柿的味道,而窗户外的一阵风的来临很快又使那股味道荡然无存。作家始终关注着窗外的变化,他并没有因为车内男人的鼻涕声而转过头。有时孩子老是因为想去厕所而发出尖锐的哭声,大人们试图阻止,他们把手塞在孩子的嘴唇上,因此当别人听到那声音时它完全变成了睡意十足的哈欠声。

    那个男人的上车并没有引起作家的注意,旁边的女人将她的一部分身体移向作家的胳膊,作家将手伸向玻璃,他看到女人的半边脸,他是在另外一个男人的提示下注意到那半边脸的,那个男人首先是找到一个可以互相微笑的人,作家受到了他的信任,作家看到他用一只手指向他旁边女人的胸部,他示意女人身上穿着的衣服,作家就按照男人的提示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女人,然后是那个男人,这让作家感到他们是在合谋轮奸她。因此当那个男人再次示意女人所坐的那个位置时,作家决定对他不予理会。而后来作家才发现自己的错误正发生在这次不该有的“禁欲”中。

    开始作家感到了自己的错误,当他恢复对窗户的观望时,他听到车厢内一阵混乱的声音,男人的自尊心使得他一直不敢往里面看。然后是撕衣服的声音,他几乎可以确定那就是乳罩。接近裸体的想象使作家一再把身体靠近窗户,他尽量让眼睛一直注视着外面。雾气代替了外面的所有景色,他只能看见几棵似是而非的树,那一排红褐色的瓷砖让作家舒了一口气,他幻想那就是自己的目的地,而当他重新注意到外面时,几座山立刻出现,以及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它们让作家确定汽车已经走在了山谷路上。

    事情当然还没有就此结束,那阵声音还在延续,不过很快拉拉链的声音蜂拥而至。作家无意中,其实他根本没意识,他把手擦向了玻璃,那一刻他感觉旁边的声音正在往自己的身上蔓延,有一刻它就在他的口袋附近,他模糊地看到从玻璃里反射出他的背后,女人的头发遮住了其他男人的头,作家看到上面的红色,他不能确定那就是头发的颜色,他隐约可以看到一块头巾,它就在玻璃上忽隐忽现,当他再次用手抚摩玻璃上的雾气时,他发现自己看到的只是一个男人的背,上面的平坦使他确定那并不是女人的胸部,而上面那只手忽然的扭动却让他确定那必然是男人的动作。

    那几个男人的动作逐渐变的平静,不过作家隐约还可以听到类似于纽扣掉在地上时所发出的声音。汽车中途停了一次,但并不是因为有人要下,作家看到司机一个人下了车,直到他走到一个农夫前作家才知道他的真正意图,那个农夫对眼前的那条路指手划脚的。最后他的手指向更远处的一个山谷,作家可以听到他的声音:

    “以前他们是往这去的,但那是事故多发地带,如今正在施工。”

    作家望着农夫所示意的那个山谷,他看到上面长满了野草,雾气把一片白色笼罩在上面,那里的露珠就像是晚上的灯笼一样透明。山头的拐角处有户人家,作家猜想在那个位置将有人要下,他也想在那个位置下车。他感觉自己有些累了,连续几天的疲倦一下子集中起来分散在他身体的四周。他看到山谷,确定自己离目的地还很远。

    司机并没有立刻回到汽车里,他和农夫两个人走了一段,或许是记起了汽车,他又往后看了看。而他似乎很快又确定没人对汽车构成威胁,他用手指指着后面的汽车示意给农夫看,此时农夫的手里出现一把锄头,很快他便把它放在肩上。他和司机开始攀谈起来,司机和他谈话时有意地环顾四周,那固定的几座山似乎也限制了他们的话题,司机总是用手指指着其中一座山谷然后不失时机地哈哈大笑。农夫对此不以为然,他时刻注意到自己的脚下,每当他说完一句话,司机便能找到相关的山谷配以解释。作家看到他们越走越近,直到司机一边拉着裤头一边走向车头时他才发现他们一直以来的游戏。

    当作家发现自己的旁边换作一个男人时,那个女人已经不见踪影,他在另外的座位上看见女人时他发现那些女人和他前一个看到的女人之间的差异,她们的肩膀上有一个相同大小的包。那时司机已经回到了座位上,车一发动女人肩上的包便同时跳跃起来。汽车正要穿过山谷,一个村庄出现了,几点灯光出现在雾气里,然后作家听到了持续的狗叫声,司机每隔一段时间便来一次急刹车,直到确定前面是公路时他才又恢复了先前汽车的速度,有时他甚至走到汽车前面,直到排除前面路上有个水沟的想法他才重新回到座位上,然后又极为缓慢地发动汽车,作家可以听到他上车后对此的解释:

    “天气让我感到对死亡的恐惧。”

    司机的这一论断使汽车里的安静持续不久,所有的人都意识到危险无处不在。汽车停下以后,几个大人便把孩子带了下去,不久作家就听到了尿溅在青草上所发出的声音,那就像是积雪融化的声音,此时作家注意到窗户外的那几个人,他们正蹲在路边让尿撒向前面不远的池塘里,那声音像是无数只青蛙同时跳进水里时发出的,他们有意改变尿往池塘下溅过程时那条曲线的形状,作家听到旁边的小孩因为看到那条曲线而发出的笑声,那只手正向那条曲线延伸,但他还没感受到上面的温度,那群男人便阻止了孩子的手,随后作家听到孩子坠落在池塘里所发出的声音。

    作家开始还期望那个孩子会游泳,那两只小手在水面上拍打了几下便没了力气,在上面漂浮的那几根头发很快也开始下沉。岸上的男人正不知所措,他们看到自己的尿漂浮在水面的气泡,上面一快特殊的颜色使作家想到那男人可能犯有糖尿病,里面水的游动使那几个气泡很快破裂,上面的颜色很快散开,当它的范围波及到作家所看不到的岸边时,加上水面的那层雾气,作家便认为它们完全稀释在水里,他听到有人喊:

    “快跳下去,否则就要出人命了。”

    那个男人正在考虑是否应该先脱下衣服,他看到那个孩子正在远离岸边,男人了解这一事实后似乎便推测出将那个孩子救上来所花费的时间。池塘的水不是很深,这似乎可以保证孩子在短时间内不会有生命危险,那只小手有时会露出水面一截,作家看到那手像海上的航标一样忽隐忽现,池塘里的水更像是忽然掉进了一块大石头一样荡漾不止,那个孩子在水里开始模糊起来。

    “道德沦丧!”

    作家想到这个词语,此时他已无法顾及车里的女人,不过隐约他还可以听到拉链的声音,每当他向外大叫一声那阵拉链声便以相同比例地增大。那时他正用脚踩着行李,他隐约感到自己的脚下还有一个女人的身体,它正在下面柔软地完成自己的动作,有时它就干脆躺在作家的行李上,作家把脚移向窗户。他有意识地回过头,女人的身体正竖在他旁边,但很快她便离开了座位,作家看到她飞速地下了车,在此之前她和一个男人握了手算作是告别,她用手指指向自己行李的方向,男人点了点头对她依依不舍,当作家正视他们时他们便又立刻恢复了恐慌。

    她要去做什么?

    作家正思考这个问题,不过很快,女人的身体便以一条曲线的形状告诉了作家答案,作家看到她连同自己的衣服一起跳进了池塘,作家听到和此前孩子掉进池塘里时一样的声音,此时作家看到车上的那个男人,他拿着女人为他准备的行李下了车,然后向着池塘里的女人招了手。此时女人已经将那个孩子举过了头顶,男人用手指着对面的山谷,示意自己将要前进的方向,女人见此后果断地点点头,作家猜测他们两个在不久后将会会合。女人似乎对这个地方非常了解,当男人走过那个山谷时他再也没往那个方向看,她快步走向汽车,作家在其中一个窗户看到了她的脑袋。

    “给我点时间穿衣服。”女人说,她似乎一直在笑,但很快她的身体又因为颤抖又表现出寒冷,作家说好,他说他愿意等待。女人将头伸进车窗时作家已经看不到那个走进山谷的男人了,那里只有一片白色,除此之外就是密密麻麻的山峰和零星的房子,他想那就是男人的目的地,而且作家感觉男人的离去和自己有关。

    四 判断

    女人这才注意到作家正站在她的正前方,她一眼就看出了作家内心的邪念,对此她的对策是赶快把衣服最上面的一粒纽扣扣紧,然后她又看到自己的腰,那一部分她一直维护的很好。她又转过身看到自己的背后,后面的人正在缓慢移动,有几个类似于作家的男人正在注视着她,她迅速裹紧衣服从作家前面的货架向出口走去,作家的目光尾随她离去的背影。当女人走过玻璃门时作家的目光开始无法发挥作用,此时他下意识地跟在女人后面,他走出商店大门后不顾保安径自下了台阶。在大街上他重新发现了那个女人,那时她正在路边东张西望,当作家出现在她的视线时作家发现了她的东张西望的价值所在,这个女人看清楚作家脸上的所有特征。她一下子变的惊恐,而在作家看来,她的这一惊恐并非来自现在的这个意外,而是来源于往事发展至今所出现的不可思议的巧合。

    不过女人很快又恢复了镇静,她的镇定自若全部展现在她的脸上,作家始终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女人极其聪明地没上来往的任何一辆公交车,她似乎明白了如果那样的话就等于是自投罗网,在思考了几秒钟后她不顾来往汽车的阻挡毅然穿过了十字路口,那时作家看到她几乎是以一种走向刑场的姿态走过汽车的轮胎前。一位司机刹车后把头伸出了车窗:

    “操你妈!”

    作家听到司机对着已经匆匆穿过十字路口的女人的骂声,女人毅然没有回头。作家可以清晰地听到她急忙的脚步声,他根据女人的脚步声确定自己前进的方向,他走向了天桥,上面人很多。直到下了天桥他才又重新看到那个急忙向前走,并且试图摆脱他的那个女人。

    作家下了天桥后同样遇到很多人,他们时不时地阻挡了他的视线。尽管如此,他还是偶尔看到离他不远的那个女人,她过一段时间便又转过头看作家是否跟在她后面。作家就像是在完成自己的任务一样,他听到自己的脚步声与周围的声音混为一体,然后当女人转过头时他便会站在恰当的位置使自己出现,女人的高跟鞋使作家很容易辨别方向,有时女人极为谨慎地往前走,作家不知道女人最终的目的地,这就像上次他坐在公交车上不知道为什么汽车要开往那个山谷一样。有时他猜测女人就要进入一个巷子,而当他看到那个巷子里全是人时,女人似乎也有同感,她不知道那条巷子是否会通向她要去的地方。作家感到她有时会向巷子望去,但每次女人都是若无其事地向前走,然后时隔不久而又不合时宜地看作家。

    这是个有意思的过程,那时作家的恐惧就在于预计女人将随时消失,他看见一棵梧桐树长在街道旁边,地上落满了叶子。进入那一段路以后,女人的高跟鞋便失去了作用,她随时可以绕过梧桐树进入旁边的巷子。有时作家以为她对此已经有所察觉,他适当地往路边走去,让梧桐树挡在自己面前,然后看着那些塞满了人的巷子。他看到几个女人的背,脑后的一片漆黑使得她们脸上增加了多种可能性。作家转过头,一边走向前,然后当那些女人转过头时他才又放弃了对她们的观望,他生怕那几个女人对此产生误会。同时她们旁边的几个男人也因此注意到他。那时作家对他们笑一笑才将误解消除。作家不知道那几个男人为何如此严肃,他们一脸的阴沉使得他们与前面那个女人的关系上蒙上一层阴影,作家看到其中一个男人向其他人指向对面的一条巷子,然后很多人便同时涌入那个入口,他们把自己的腿打在别人的屁股上,很快便消失了。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作家不知道是否应该继续跟着那个女人走下去,事实上那个女人一直在吸引着他,但真正吸引他的并不是女人的身体,她的身体一直在人群里恍恍忽忽,衣服也构成了五颜六色的人群的一部分,有时作家觉得她几乎占据了人群中的所有空隙。因此当他向前望时那个女人便在他的视线里大显神通,那件衣服时不时地飘在人群中间。他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要跟着她走下去,事先说过吸引他的并不是女人的身体,吸引他的更多的是对过去的一种使命。女人的出现使他一下子沉寂在过去的世界中,女人一直在努力和他保持距离。但是,正如事先说的那样她总是时不时地转过头看作家,然后又会在适当的位置提示自己的存在。

    进入巷子以后,事实上很多情况得以改变。作家没注意到身后已经走过的那条街道,脚步声使他觉得自己过于暴露,两边的房子开始黑暗起来,不过作家看到上面的磁砖时房子又光亮了许多,巷子里的声音小了很多,作家沿着旁边的墙壁走下去,走了几步他又转过头往后望,看看后面是否跟着几个男人。因为对这条巷子不熟悉,因此迷路对作家而言就显得轻而易举。这条巷子深不见底,他远远地看见几个孩子在不停地晃动,几只手在肩膀上拍打的声音充满了整条巷子。他们站在对面,但嘴里一直没说什么。有时一张脸突然转向作家的方向,作家看到的是一张笑脸,但他很快又感到似是而非,孩子们的笑声持续不久,像是受到了墙壁的阻挡。作家快步走向前,当时女人已经消失了几秒,直到他走过那棵榕树,作家处在原先那些孩子的位置,女人才又出现在作家面前。如此重复几次。作家才对此有所把握。因此当女人消失一段时间后,作家总是习惯快步走向前,然后很快女人便迅速在作家的视线里得以固定。那时那几个孩子并没有再次出现在巷子里。有几户人家已经关门了。透过门缝作家依然能看清楚屋里的几份躁动。而此时巷子里却是异常寂静,这两个相反的事实使作家感觉到有继续走下去的必要。

    有户人家门前堆满了干柴,它们就像先前那几个孩子一样一动不动,那扇门像是关闭已久,房子的大厅隐藏在门背后,里面像是正处在一堆黑暗的包围中。作家感到自己顺序看到了衣架,衣服,还有墙壁上的时钟。

    周围开始有了些冷清,有些人家已经亮起了灯,作家经过那些人家的大厅门前时,几个人影阻挡了街道上的光亮,四周又恢复了寂静,事实上自从作家搬进那家屋子以后,所有的寂静便重新开始了,现在他觉得此时的寂静更有意义,因为此前他就一直以那个女人为目的,正是听到女人的脚步声他才知道四周已经旁没有人了。这时候寂静变的理所当然。于是他再一次发现了前面的女人,她就在作家的正前方,她大腿上的两种极不协调的颜色使作家再次认为它就是一条超短裙。几乎在同一时间作家还发现了一个现象,那是在一户人家门前,这时那户人家的电灯恰合时宜地亮了起来,而女人正走在那一块光亮的区域,具体的变化是这样的,女人像是一团黑暗一样迅速消失了,因此事实上作家看到的仍然只是白光。

    真正的故事可能是从那扇墙壁下开始发生的,当时作家已经走到墙壁前,他看到褐红色的砖头叠成一个平面。从那时起他便做好了转变方向的准备,那五个男人出现在墙壁底下时作家也发现了他们,作家立刻有了要跑的念头,他看到那五个男人时便很快想象出他们当中的任意五只手指将会遍布他的脖子,他想到了许多种反抗方式,但他还是坚信这只是延续他生命的恶意手段,事实上如果那五个男人已经计划好如何结束他生命的话,他的反抗也将无济于事,甚至这样只会导致他的结局更惨。现在作家考虑的是他们是不是已经有了这种意图,如果真的有这种意图他们有没有考虑后果,按照他们现在的状态,这些问题都勿庸置疑。

    事实上作家看到的是最高的一个男人,这五个人当中他的目的最为明确,他旁边的男人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话,作家从他的眼神猜测他是在提醒那个男人要小心点。作家似乎感到灾难即将来临,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此时脚步声已经从他鞋底下消失的一干二净。

    如果那个人是左撇子,那么作家便可以猜测拍在他肩膀上的是只右手。那只手还想伸向作家的脸,它正预测着作家脸的表面积,作家很快便转过头想了解自己是否熟悉那个人,他想那个人会先说话,因为一开始自己就处于被动,那个人不会轻易给他说话的自由,作家想象着他可能说些什么,作为陌生人(这一前提是他转过脸后发现的),他们的交流很可能会遭到很大的限制,他们更不可能建立理解。

    或许他们曾经相遇过,在这个城市里,忽视两个人的相遇很是轻而易举。作家意识到这一点时,他一直跟踪的那个女人已经被前面的男人阻挡,他隐约可以看到那条超短裙在墙壁上飞舞,但很快那条缝隙又被男人的身体挡住了,然后他听到男人的声音:

    “你的行踪让每个人都感到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我估计你走进这条巷子是因为你有什么企图。”

    男人的声音使作家更加坚定了他们互不认识的事实。

    按照男人的说法,作家可以推测已经有很多人注意到他,也就是说在他的身上有供发现的东西,而按照自身的经历而言,他所做的只是怀疑现在与过去的如出一辙。因此在作家看来前面这个男人简直是在胡说八道,作家说:

    “你所说的八成是误会了,我走进这条巷子更多是弥补过去记忆的不足,特别是……其实告诉你也没事,我说的是超短裙。”

    作家指向前面的墙壁,男人看到他所指的方向后说:

    “把超短裙作为一个话题,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多半是对异性有一丝敌意,或者说是嫉妒,你是单身?”

    作家看了看周围,然后他便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和男人一起进茶楼说话的建议,他们相对而坐,其他几个男人已经向女人的方向走去,作家对自己的情况一直避而不谈。男人似乎也因此没有达到目的,作家没有顺序地数出他的几个朋友,以及诸如他家庭背景之类的详细情况,从这一点看,作家感到自己的生命已经有所保障。

    “其实关于那起在公交车上的抢劫案,很多人都说它的作案手段前无古人,我不知道你对它是怎么个态度。”

    由于超短裙,作家和男人很快找到了共同话题。

    “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个看法,我不是亲历者,因此我所说的很可能会没有根据。”

    作家感到自己在撒谎,这是小人的惯用手段,但作家确定自己不是小人,他只是小人的受害者,男人的一再逼问使作家不可救药地回忆起往事,作家刻意使自己注意到眼前这个男人,他看到这个男人时还感到他与自己往事产生的某种联系。

    “我确定主谋应该是从公交车上下来的那个女人,而那个小孩可能更多的是被教唆,因此在我看来,这类抢劫案多与我们的教育的缺陷有关系,你看了最近的焦点访谈没? ”

    男人听到作家这么说时便舒了一口气,他说:

    “按照他们的说法,我们的公交38路应该缩短路线,从彩虹路经过之后避开郊区的山谷路,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想法,你认为呢?”

    作家喝了一口茶说:

    “如果是走市中心的话,人群密集只会提高这种作案的可行性,他们可以在我们的人工湖旁的下落站进行作案,一旦作案者买通了司机,这样的案件的发生就无法阻止。”

    男人听到后便笑了,他说:

    “你似乎对这起案件很了解,你不是它的受害者吧?”

    “我当然不是,你看着我像受害者吗?” 作家笑了笑说。

    “你这样的提醒应该留给作案者。”作家把头伸在男人脸前补充说,他感到对方已经受益了。

    “事发那天你在哪里?”,他轻松地问了男人。

    “你问这个干吗,我也是在公交车上,但不是在38路。”

    “这一点无关紧要。”作家说。

    “说实在的,你很有当事人的气质。”他笑着补充说。

    五 现象

    作家住进了医院,医院是在彩虹路附近,当时作家身上所有的部位都遭到了殴打,他把手捂在头上,但这并没有起到他所希望的那种效果。那群男人蜂涌而至使他措手不及。这在作家看来是一次事故。其后,他的全部努力都用来保护自己的内裤上,那个和他一起喝茶的男人首当其冲,他先把双腿踩在作家的小腹上,作家听到旁边撑扶他的男人哈哈大笑。事实上男人将手放在其他男人的肩膀上时他的体重对作家身体的作用并未减少多少,他不停地在上面摇晃,那时作家嘴里发出的声音被他们称之为叫春,后来他们惩罚作家的手段便随之而来,作家的衣服裤子都被男人们脱下,在此之后作家的状态便是一丝不挂地躺在地上,他不停地向男人们乞求保留自己最后的自尊。对于男人们而言,他们只要将作家的内裤脱下,所有可能不好的结局都可能因此消失,作家躺在地上,确切的位置是在围墙底下,他力气全无,他只能不停地用手在空中比画着,以此来示意此时他的命运。那时他的嘴开始不起作用,他隐约可以感觉到几颗牙齿伴随着血液在流动。此时男人们正站在他面前思考接下去该怎么做,这是个极为短暂的过程,很快一个男人便以一个同性恋者的姿态站在作家面前,这让作家感到了危机,其实结局并非作家所料,他很快听到了男人对他的宣判:

    “如果你报警,结局将会更可怕。”

    此时男人拧着作家的脖子,作家因为呼吸不均而咳嗽几声。他答应了男人的所有要求,不管是否是出于自觉,那时那些要求对作家的诱惑太大了,他相信自己如果答应那些要求的话,自己的自由也就随之而来。事实上结果正是这样,男人们很快又站在了一起,然后又像一群狗一样跑出了巷子,作家在此之后便理所当然地闭上了眼睛,然后等候救护车的到来。

    作家到医院时,身上只剩下一条内裤,这个事实是他的朋友黄土告诉他的,然而这并不足以引起作家的惊恐,在他的记忆中只有黑色的天空和蚊虫的吸血声。他记得自己在最后时刻面对着围墙一声不吭并且因此陷入绝望,他隐约可以听到有人从他的身旁经过,并且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将他视为乞丐。有时他伸出一只手抓住一条腿,正如他所料,那条腿总是狠狠地踢在他的头上。有的人还是将几角零钱扔在他面前,以此作为作家挨上一腿的补偿。一旦一个穿超短裙的女人经过他面前时,作家便反应很快,迅速将身体移向墙壁,然后准备可能因为殴打而出现的呻吟。奇迹发生在一个警察身上,他叫来了救护车,24小时以后,作家再一次睁开眼睛,他看见黄土就说:

    “警察在作家面前一直就是代表着正义。”

    黄土从作家的说话中感受到了他的完好无损,他走到作家面前大吃一惊。他说:

    “你在这时候还文学,都差点死到临头了。”

    他用手摸向作家的额头。上面的温度使他确定医生在短时间内没有进来的必要。

    “他们蓄谋已久,有点杀人灭口的味道。”

    从作家的口气来看,那些人大概已经达到了目的。这让黄土感到进退两难,他不知是否该安慰作家还是应该帮助他重新树立信心,就作家现在的状态而言,后者实施起来可能会很吃力。黄土坐在作家旁边,他低下头说:

    “吃一堑,长一智,下次提高警惕就是了。”

    黄土像是看自己儿子一样看了作家一眼,然后他的手便拍在了作家的肩上,作家一下子集中了力量坐了起来,但很快他又因为力不从心而倒了下去。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相信正义会大于邪恶,你说呢?”

    黄土感觉到此时自己对作家的作用,他皱起了眉头,提前给了作家答案,他把拳头举在作家的头上方,表示会全力支持作家。

    “现在关键是安心养病,无论如何身体很重要,我希望你能振作,这样你就会好的快些。”

    这话让作家感到很舒心,他又睡了下去,让被子把身体裹紧,但很快他又意识到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这事的,我走的时候没有告诉任何人,那时我并不是有意的。”

    作家的样子有点后悔,事实上如果不是他一个人搬进那间屋子,所有的坏结果可能都不会出现,起码不会来的这么快。

    “你的事情已经在城里产生了影响,所有的媒体都已经关注到你,这的确是个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黄土注意到窗户外,那群病人在下面的广场上做操,黄土这才想起现在是早晨,随即他想到了今天的许多任务,他一想到这就感觉一整天的时间所剩无几。外面持续着几辆汽车的声音。

    “是不是警察参与其中了,我就知道他们早晚会插手的。”

    黄土立即打断了他,并且随即对他送上了微笑。

    “不,事实不是这样,你的影响多半是由于你的内裤造成的。”

    黄土离开医院时,他感到危机四伏,他的耳边重复着作家那句话,按照作家的描述,上次在公交车上的那次事件是从那个孩子掉进池塘后开始的,整个过程都是策划好了的。

    “最可恶的是那个孩子。”

    作家重复的这句话使黄土对此形成了记忆,他甚至隐约可以想象那个孩子骗人时的嘴脸,还有他掉进水里所发出的骗人的呼救声。作家还重点说到了那个穿超短裙的女人,他那时完全激动开了,“这样的女人一定不得好死”,黄土详细听了作家所描述的那个女人,他隐约可以猜测那女人的长相,出了医院,黄土便开始有意识地想寻找这么个女人,那时成群的女人经过他面前使他感到了判断的困难。事实上当黄土出了医院以后,他就很难回忆起作家所说的那起在公交车上的抢劫案。作家说到那起抢劫案更多的有一些欺骗的成分,之所以将它称之为抢劫案是因为作案地点在山谷附近,因此就这一点而言,欺骗的成分就可以忽略不记。作家对于抢劫案的具体情节没有交代清楚。当然黄土无法以亲历者的身份回忆起它的具体过程,他只能根据作家所提供的情节以构造故事的方式想象作家所表达的那个过程,甚至在他想象的过程中他还会臆造一些东西,黄土想到这时他就觉得这件事的其中还有一些玩笑的成分。

    在街上,黄土看到38路公交车从天桥底下经过,市民似乎对前不久的那起抢劫案重视不足,几个妇女还争先恐后地往车上挤,几个人把头伸出了车窗,黄土没有向前追赶那辆公交车,车尾后冒出的一堆浓烟很快使汽车有了速度优势。黄土远远地看见汽车被另外一座天桥所遮盖,上面的半边天在那时得以完全呈现。正如以往作家所说的那样,“此时的早晨具有黄昏的某种迹象”,现在的四周都已经焦急起来。黄土找到离自己最近的那个站台,准备等候除38路以外的所有公交车,旁边有人还在打着哈欠,他注意到那些人大都是刚起床不久,他的这一判断除了哈欠声以外更多的是他们在发型上的准备不足。黄土开始注意到街上的汽车,其实那时他的注意力全部用来发现那些穿超短裙的女人,作家对那些女人的愤怒或多或少地传染给了黄土,当然这只是引起黄土注意的一个方面,其实更多的是(这一点黄土基本上不可原谅自己)那些女人在视觉上给他带来的冲击,像其他男人一样,黄土在遇到那些女人时,他能明显感到自己的意志力“分泌不足”。他的想象力全部集中在超短裙所作用的那一小块面积,这是黄土在上了公交车后发现自己的某种转变,这让他感到以后的事将会相当糟糕。

    按照正常的思维推算,黄土在此后所要思考的东西应该很多,他回到家才知道今天是星期天,家里开始还空无一人,但他老婆回来以后这一状况就逐渐得以改变。黄土正坐在沙发上,他习惯性地点燃了一支烟,这一点暗示了他正在思考,他老婆推门而入后发现他在沙发上。她有点吃惊地站在原地,然后又开始注视黄土的整张脸,黄土告诉她他已经看到了她,但他们夫妻之间的亲密关系使他老婆能够断定黄土的眼睛正在显示他对今天天气的诸多不满,黄土不知在此时该说些什么,他就望着窗户,并且试图打起了哈欠。

    “你的样子像是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他老婆半信半疑地走到他面前,黄土没有立即提醒自己注意前面的人,他看到饭桌上的几只碗,飞旋在上空的几只苍蝇引起了他的兴趣,他看见一只苍蝇从一只碗中飞到另一只碗中,它们不厌其烦地在期间飞来飞去,然后总是落在碗中最大的一片肉上。这时黄土走到窗户边,天空被一大片雾所笼罩,当然这并不能说明一切,黄土还是勉强可以看到楼下面的几辆汽车,还有几个因为贪生怕死而迅速走过十字路口的女人,然而除了这黄土几乎不可以看到其他的,“这都是天气所导致的不良后果”,黄土想起了作家的这句话。

    “你们女人穿超短裙是不是都带有某种目的?”

    黄土转过脸让自己看到这个正坐在沙发上的女人,为了让自己表达清楚,他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然后他又坐在他老婆旁边,他看见她把两条腿夹成一条直线,他的手已经放在了他老婆的肩膀上,他是用手绕过他老婆的脖子才到达她的左肩膀的,这让黄土感到有些费力,但他还是做到了,并且看起来显得极为轻松。

    “你不是发现了什么?”

    她继续着吃惊,黄土告诉说他只是随便问问。尽管如此,他的样子还是很认真。他老婆很快因为这一点而对他的问题产生了怀疑。

    “你这样像是要调戏我。”她说,黄土轻声地笑了,他的脸一下子轻松不少。

    “我们是因为恋爱了才结婚的,调戏你在过去对我而言是轻而易举的事,但在现在我觉得没这样的必要,难道你很想被调戏?”

    黄土再一次笑出声时他老婆开始有点摸仿少女的痕迹,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黄土感觉自己给老婆出了难题,并且后来的沉默表明这个问题已经涉及到她的隐私,虽然这样的问题使他们之间立刻失去信任,但在黄土看来他的这个问题正恰如其分地引导他老婆走进他所设计的连环圈套中,她此时的心理正在指引黄土寻求解决作家问题的方法,或者说从这个问题黄土已经获得了举一反三的灵感,黄土起身走到冰箱跟前,很快他就决定从中取出一个苹果,他拿在手里在他老婆面前赞叹不已,然后他又在他老婆旁边削起了苹果,他老婆想帮他削但立刻遭到了黄土的拒绝,黄土摆手示意他自己可以独立完成。这次他没有再说话,事实上黄土是有意的,他老婆没有立刻揭穿他,这使得黄土认为他的得寸进尺可以进一步延续。

    又是笑!他老婆没有“尾随其后”,这一点黄土并不感到意外。

    “你明显是在怀疑我,或者你是在开玩笑,起码我开始是这么认为的。”

    呈现在黄土面前的仍然是那张脸,老婆的一动不动使他觉得对方有点委曲求全的意思,他细心地观察他老婆脸上的每一个细节,她的紧张异常生硬,她试图伪装得轻松,但其实她已经失败了。

    “你的样子不得不让我做出假设,你知道这对我而言是相当艰难的。”

    黄土削完了苹果,他并不打算吃,他把它拿在手里像观察他老婆一样观察它,他把苹果递给他老婆,她同意一人吃一半,黄土就按照她的要求将苹果切成相同大小的两部分,他老婆先咬了一口,黄土想是在等待在此之后他老婆的不良反应,他很快也跟着咬了一口,这一口份量极重,他一直以来的饥饿几乎在这一口完全得以消化。

    “你的问题总是很奇怪。”

    她把苹果吃完了,然后就迅速说出了这句话,黄土把早已准备好的纸巾从屁股后面取了出来,他老婆理所当然地将那块纸巾擦在嘴唇上,那声音使黄土感到它就来自马桶附近。

    “这是当然,这就好比你们女人在冬天也穿超短裙一样。”

    黄土说,他很轻易地就联想到超短裙。“那天温度不上十五度,我的位置是靠近窗户的第二个座位,尽管如此我还是感到有些寒气逼人”,这是作家对抢劫案当天天气的描述。

    “你今天好像对超短裙很感兴趣,我是不会穿超短裙的,原因你很清楚”。

    她指向自己对面的衣柜,并且肯定了里面没有超短裙。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明天可以为你买一条。”

    黄土冷笑,邻居家里响起了很大声音的音乐。之所以声音很大,黄土分析到的另外一个原因是窗户下的马路上有很多辆汽车经过,空气变得潮湿,空中飘起了细雨,他老婆似乎有些半信不疑,黄土继续望着她,并且重复着自己所说的话。

    “是大丈夫就要说到做到。”

    黄土感到她对自己的话不屑一顾,他听到这话时有些兴奋。他的第一反应是震惊,有一会儿他难以平静,他找不到为此解释的话,但很快他又因为紧张而发现了灵感。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我需要的只是时间。”

    这时黄土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和老婆扯上超短裙这个话题,这多少有点编故事的味道,但这其中似乎又有些目的性。他把头靠在沙发上,上面有点凉,身体压在上面重量明显,黄土再一次看他老婆时她已经有些不高兴了。

    事实上后果比黄土猜想的还要严重,她站起身时声音还很小,身高一下子增长不少以后,黄土还没反应过来,那只后脚跟很快活跃在地板上。黄土听到满屋子的脚步声,他转过身跟随那声音时门已被关闭,屋子里很快恢复了平静,他老婆从屋子里消失了,没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黄土转过身走向窗户想看到他老婆将要到达的地方,那时他想到的多种结果在他到达窗户后都变的不切实际。他看见老婆在那件白色衬衫的覆盖下消失在马路对面的阴霾里,白色的雾气很好地掩伏了她的行踪。那时几个小孩子依稀地穿行在雾气里,他们因为不远处的一个杂货店而向前奔跑,现在屋子里只剩下黄土一个人,他因此猜测自己此后的心情与这个事实一定会有关联。

    六 事件

    作家选择2月14号出院,他做的这个决定只与天气有关,按照医院的要求他在病床上躺了十天,在这十天中他在病床上备受煎熬,几乎是完全脱离了正常人的生活,医院的条件很差,他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体重明显下降。在这十多天中,他的亲人络绎不绝地来到他的身边,那无数张脸从他身边经过时他还听到了相同的几句话,除此之外他就是看着窗户外的一片天,那片天让他产生了诸如健康的联想。那段时间天气延续着晴朗的势头,几朵白云像窗帘一样挂在窗户边,作家总是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黄昏,他的内心正如天空一样空白,在那几天中,他不知道自己将来的遭遇会是怎样,长时间的无聊使他对此有许多种想法,思想的沉重也使他的夜晚繁忙起来,那些梦就像是扩别已久的跳骚因为冬天的来临而活跃起来一样在他的枕头四周躁动,作家感到自己长时间的失眠,而实际上他已经将他的大部分时间用于做梦,一时间他无法将做梦与睡觉等同起来。

    他决定出院!

    在作家住院期间,他和黄土一时间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朋友。这个事实被黄土一直所强调,作家一开始的半信半疑在他出院那天得以证实,他走在医院大门口寻找黄土,那时他看到的只是包括类似于黄土在内的人的人群,作家来不及确定里面有没有黄土他们便从大街上消失了。有新的病人被救护车送到医院,作家听到救护车的声音响个不停,几个护士漫不经心地把病人护送进医院后医生的工作便开始了,作家站在医院门口后不久保安便走在他面前提示他离开,职业的敏感使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已经影响到医院的生意。他走在大街上,那时黄土还没有出现。而按照事先黄土的设计,黄土将是作家在出院后遇到的第一个人,黄土说他将会拿一束鲜花站在医院的大门口。因此作家一出门便开始寻找手里拿鲜花的人,结果他失败了。其实他早知道黄土会开这样的玩笑,他远远地望着离去的人群,就在下了台阶以后,他便也将自己插入人群中,他没有再回头,那时黄土已经进入了他的记忆中,他走了。

    现在黄土的情形是复杂的。和往常一样,起床后他的记忆遭到了很大的损伤,他坐在床头点燃了一支烟,这是恢复记忆的有效手段,深吸一口屋里就变的混乱起来,那一团烟在遇到屋顶后又沉下来被黄土重复利用。等它们稳定下来时黄土已经点燃了第二支烟,这时他感到记忆开始有了死灰复燃的迹象,他把窗户打开了,屋里的烟像是获得了拯救一样仓皇地往外吹散。“这与天气的作用有关”黄土做出这样的判断时大厅里的声音传进了屋里,声音的断断续续表明电视台在不停地被更换,他依次听到了男人和女人的声音,有时候连续几个电视台都在播放隆胸药物的广告,里面的女人总是夸大其辞地计算自己的胸部在服用药物后的巨大变化,这使得黄土都忍不住大笑几声,他想象着那女人肯定是经过电视台的百里挑一,并且此时她的双手正顶着她的胸部使它膨胀以此来增加它的体积。尽管黄土是男人,但作为观众,他感到自己同样是受害者。这则广告延续了一段时间(通常是五分钟),因此肯定外面的观众已经对它产生了兴趣。黄土站起身,随手将烟头扔出了窗户,然后他等了几秒,等到没有骂声他才又走到窗户边,他把窗户全部打开后,大量的空气都涌进了屋子。然后外面的部分空间又被屋子里的烟所补充,此时他站在窗户边已经闻不到烟的味道,那些烟只是从他的鼻孔里穿过然后又散发在天空成为了空气。

    “我开始有点神志不清了。”

    这是黄土走出门后对自己的判断。看电视的人果然是他老婆,当她发现黄土的出现时便有了类似于少女偷吃禁果时的紧张。她四处寻找遥控器后几秒钟发现它就在自己手里。现在电视里显示的是中央一套,黄土老婆显然对此不满意,她的一只手还摸着自己左边的乳房,黄土猜测她正在期待广告中的那种效果,而现在她的状况是她的手已经完全代替了她的乳房,上面在平坦的同时还多了几条皱纹。黄土及时地将视线从她乳房上转移,他感到自己对老婆已经失去了信任,他走上前,这时他的步伐像是受到了一扇墙壁的阻挡,他老婆及时地站起身。

    “你是不是也想试一试?”

    黄土坐在他老婆旁边问她,他拉下那只一只覆盖在乳房上的手,乳房的重量也随着那只手的离去而得以解放,他老婆转过头说:

    “你认为它的效果怎样?”

    黄土陷入抉择中,他用手拖着下巴以此证明自己正在思考,黄土说让他想想,那时他老婆期待的眼神已经将他的答案提前告知。

    “你说的是哪种效果?”黄土问,他认为这是拖延时间的有效手段,效果并没有他预想的那么好,黄土把他的手放在他老婆的肩膀上失败以后,他意识到他的答案对他老婆的重大影响,作为黄土他并不看重他老婆的乳房,因为在上面所存在的漂亮的潜力已经因为结婚而荡然无存,黄土婚后的审美只有在马路边上才能得以满足,那些穿超短裙的女人在有风的天气里显得更加美丽,黄土想到那些女人时他老婆的价值也随之夭折,他转过头后说:

    “当然有效果,我们应该相信广告。”

    黄土看到他老婆时表情坚定,他是用眼睛来达到这种效果的,他老婆很快就完成了快速反应,黄土能从她眼睛里感受到她身体的所有力量。

    按照黄土的要求,他老婆又换回到原来的频道,屏幕上正显示女人的那条乳沟,它在广告制作人员的工作下把中耕个屏幕都占据了。

    “我突然发现你的一种价值。”

    黄土急忙说出这话。

    “什么价值?”

    “电视台很需要你,他们需要对比。”

    黄土老婆立即把电视关了,她对此没有解释,屏幕上最后留下一道形状类似于乳沟的白光,那时黄土已经答应不再提及此事,他最后的挽留是用他的一只手抓住他老婆的一只手。黄土的身体因为那只手而前进了好几步,他老婆急忙地走出门以后,黄土立即意识到她已经离开了屋子,他走到门背后没听到任何有意义的声音,他确定他老婆已经走远了,并且在短时间里不会回来。

    其实作家还没有确定自己的目的地,他看见大多数人都走进了汽车,于是他也跟了上去,车上人很多,他尽量避开那些衣服穿的不多的女人。他抓住扶手后发现自己的右肩已经被别人利用,那双手紧紧地扶在上面,好像随时准备把它当作口袋。作家有时利用汽车转弯的机会移动身体,但那双手总是轻易地尾随他的身体。汽车已经严重超载,但司机还是不厌其烦地叫所有的人往后挤,作家向后看时,数量达两位数的眼睛正在看着他的脸,车窗只剩下一丝缝隙。作家随时可以看见一个女人夹在两个男人中间,那些男人通过目光很快便默契起来,他们最为简单的配合就是一个男人往另一个男人的腰上一推,其结果便是被推的人的那双手恰到好处地覆盖在他面前女人的两只乳房上,作家听到男人不停的抱歉,他的嘴就靠在女人的耳边,尽管如此作家还是可以听到男人的解释是将这次事件归结于意外。女人的眼光一直向着那个男人,她的骂声是用来描述那个男人的眼睛的,但男人的毕恭毕敬很快又使她妥协。车厢里很快又平静下来,作家如同其他站着的乘客一样在等待空缺座位的出现,但这作为一种现象,就如同车祸一样,一路上都并未出现。

    下车后作家觉得自己应该去黄土家,这个决定在他出院后显得极为及时,但一想到黄土没能按时接他出院的这个事实时,作家发现自己在做出这个决定时遇到了障碍,他在路上毫无目的地走了几分钟,街上正显示着中午的变化,餐馆的老板正为这一变化兴奋不已,大群的建筑工人带着一身泥土走进了餐馆,工人们连同苍蝇一起把餐馆塞满了。那时餐馆的门也对作家敞开了,老板轻易地露出笑脸向他招手。作家并没有因此停留下来,在他没有做出决定之前他一直向着黄土家的方向走去,他数着路边的电线杆并且试图记住从他身边走过的女人,后来他走进了一条巷子,这条巷子把他带到了黄土家。

    前面十米处就是黄土的家,这个事实来自作家所看到的那扇门,上面正挂着一把锁,这是区别于其他人家的黄土家的特征,其他诸如窗户,栏杆之类的黄土并没有独树一帜的精神。笼罩在一百多平方米之上的屋子便是黄土所有的生活所在,阳台上并没有挂衣服,这使得作家所认识的黄土的生活多了一点现代化的气息。作家走到黄土家门前,此时的选择对他来说无可奈何,他开始敲门了,屋子里没有一点动静。但很快黄土便给了作家一个惊喜,他把头伸出了门,作家没有大吃一惊,他跟着黄土进了屋子,里面没有其他人,黄土和作家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黄土递给他一支烟,这根烟很快使他们找到了共同的话题,作家没有问他为什么只有一个人在家里,因为这种现象完全在正常的范围之内,它的复杂还没有到建立问题的程度。黄土问起了这几天他在医院里的情况,作家把他在医院里的情况说了一遍,他重点说到了病房的窗户以及下面的那块大花园。最后他告诉黄土说他在医院的生活基本满意,并没有他开始想象的那么艰难,黄土听到这便很高兴,他说:

    “我最担心的是医院的饮食,这么多病人,而且都是挑三拣四的。”

    作家告诉黄土说医院的饮食也不错,这让黄土感到有些意外。他对作家的话表示出极大的怀疑,作家一时找不到辩解的方法,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黄土,沙发上除了他俩还有一条毛巾,它正在作家的屁股下面。

    “我就知道你在撒谎。”

    作家在此时露出了故作聪明的微笑,他适当地使自己笑出了声,黄土随即用一只手指指在作家的头上,作家对此的反应是抓住那只手指把它压在自己的屁股底下,但黄土很容易便把它从下面拔了出来。

    “你一点也没变。”黄土说,这应该是他对作家在出院后的重新判断。

    作家看到厨房的门已经关了,黄土问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作家迅速摇摇头。

    黄土此后所说的话,满足了他作为主人的自尊心,他一直没有问作家消失这一段时间的具体原因。因此其中许多的事实都被作家以秘密的形式保留了下来,黄土在说到那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时变得有些畏惧,他紧紧的握着作家的手,解释了在那段时间里自己生活的所有细节。那时作家充当了心理医生的角色,他被迫一直望着黄土的眼睛。由于身高的影响,他们的四只眼睛在那时恰到好处的组成了一个长方形。黄土一直所强调的是自己在过去的真实生活。因此在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时间地点这些有利的凭据。有些事情他无法回忆,或许它们都未曾发生,黄土告诉他自己的记忆力的衰退的是来自生活的压力。有时他回忆到自己的一些所作所为,但他对于与此相对对应的时间确毫无把握,这为作家留下了一种新的印象.作家对黄土的这种印象并非因为对方在情绪上的波动。他断定这是自己直觉的作用.黄土在作家来到他家以后,始终缺乏相应的安排。作家对此唯一的努力是向他要了一杯水。黄土在满足他的这个要求时.表现出少有的艰难。那时躺在他后面的那个茶壶使他顿时缺少了对方位的准确判断.而作家所处的位置的优势逐渐得以显现.当他告诉黄土茶壶就在自己的对面时。黄土顿时获得了帮助。作家很快因此明白了一个事实:

    即黄土对于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

    作家至今没有发现自己来到黄土家的目的。刚一进门,他所注意到的对面那扇窗户现在已经被阳光所利用,这意味着外面的雾气将持续不久。阳台的作用已经透过窗户显现出来。作家明显可以看到,外面几种建筑物的简单形状以及它们之间的那条马路上数量极不固定的汽车。

    “我是不是应该回家了,你看太阳都出来了。”

    作家大概估计了时间,墙壁上的时钟已经显示出了较大的误差。作家发现黄土对此也有同感.黄土走在窗户边,他把窗帘拉到一边,更多的阳光遍迅速乘虚而入.他把头伸出窗户,他的大部分身体都因此晾在半空中。

    “他对生命漠不关心的态度很危险。”作家想到修饰黄土的话。

    “你不想吃饭吗?吃饭的时间应该到了。”

    黄土转过身说,此时他的身体贴在墙上,如果窗户再大一点,他的身体或许不像现在这么完好无损。但黄土对此还是不以为然,作家看到那扇墙壁时他因此感觉黄土的身体被自己忽略了一半,打开窗户后外面的声音便开始进入屋子。黄土告诉他外面的人很多

    “我还是不在你这吃饭好了,我在外面的食欲一直不太好。”

    作家一时想到了好几种自己不吃的菜,以及他对它们味道的苛刻要求,黄土顿时对此表示理解,他也告诉作家说现自己在不想吃饭。然后他们就像达成了协议似的,作家眼下就要离开黄土家,而这似乎便是他一直所追求的目的。整个过程就是:他从医院匆忙地来到黄土家,然后又从黄土家到达另一个地方。黄土带着作家走出大厅,外面的阳光照在墙壁上,作家因此感到了部分金属的气息,黄土答应作家不再送他。他远远地向作家招手,那时他的眼神使作家感觉到他更多的是在驱逐他。那只手在空中摇动时呈现出摇摇欲坠的迹象,作家再次回头时,那扇关闭着的门成为了他对黄土的最后印象。此时路上出现了很多骑自行车的人,他们迫不及待地在马路上飞驰,但往往在遇到一个十字路口后,他们的这一企图就无法继续延续。

    七 状态

    晚上在睡觉之前他总是能得出一些结论,当看到窗户外的黑暗时他对过去的想象便开始天马行空。他总是在睡觉之前希望听到有只杯子掉在地上,那杯子四分五裂的声音便成了他的所有幻想,自从作家离开他家以后,黄土便对未来表现出醉生梦死的迹象。有一段时间他需要对睡眠做出及大努力才可以勉强实现,偶然他又得知自己的想象全部来自梦的恩赐。从那之后他便在睡觉时把灯打开,因此当他半夜从梦中醒来时,从白炽灯里发出的光便将他在此之前所做的梦逐个破灭。那时他的脑袋里呈现出一片空白,并且在第二天不留下任何有逻辑的印象。

    黄土对时间的正确把握多半来源于天气的稳定,天气预报里对数字的重复使他一开始便对时间产生了概念。那是在作家离开的第七个晚上,黄土决定再一次拨打作家的手机,他是躺在床上做出这个决定的。他事先所做出的多种可能在拨打那个电话之后都无一例外地被他否定了,按下那十一个数字以后对方的声音在他短暂而又焦急的等待后终于有了答复,它仍然是个女人,这一点黄土早已有所准备,只是在它说话之前黄土还在做着与此相反的假设。

    “我知道是你,你对这个手机号还心存怀疑。”女人说。

    黄土于是把一开始就准备好的哈欠打完后便从睡梦中惊醒过来,那完全不是作家的声音,黄土走到窗户边,此时他站在那个地方浮想联翩,他的想象全部来自对对方声音的一知半解。

    “你怎么知道是我?”

    黄土的问题也是事先设计好的,因此他在提出这个问题时并没有遇到思考上的困难,相反他不费吹灰之力。

    “你需要再一次确认,原因很简单,因为你是男人。”

    黄土感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是约定俗成的,女人在做出回答时的轻松证明他的问题是失败的。

    “我只能说你的答案大部分正确,它忽视了别人的自尊。”

    黄土忽然想到了自尊,这是他对异性的让步,对方正如黄土所预想的那样思考了几秒,黄土将这几秒归结于他对经验的合理利用。和以往一样,在异性面前,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

    “男人的自尊在女人面前总是大打折扣,尤其是未婚男人。”女人说。

    黄土已经坐在了床上,但他听到女人的回答后便无法在床上安静,女人的笑似乎证明他对于黄土的问题早有防备,黄土甚至因此认为她就在自己的附近,有时外面女人的声音更加剧了他的这种印象,他让自己看到窗户底下,因为黑暗,下面什么都没有.女人还在说着他对男人的认识,她对男人的过多了解使黄土一再对她的性别产生怀疑.

    “我想说你们女人,比如超短裙,”黄土说,此时黄土脑袋中出现了作家所描述的超短裙的形状.

    “我说的是那种不足以遮盖漆盖的超短裙。”他又强调说。

    他本应该提供更加详尽的解释,黄土还想到了布料,款式之类的,她们的与众不同就像是垃圾分类一样在黄土的意识里区别开来。

    “你对超短裙的概念并不了解。”女人极为肯定地说。

    在此之前黄土还听到了因为她脸上的笑容而导致从她嘴里发出的笑声,这笑声是一鼓作气后发出来的,它持续不久后便转化为女人的呼吸,黄土听到那声音在他耳朵的四周蔓延,后来它便一直持续在他与女人的谈话中,黄土记住了那声音。

    “你是不是经常穿超短裙?”黄土说。

    这是他对女人的联想,女人说话的声音似乎可以证明她穿的衣服并不多,黄土这一猜测全来自他对所有女人身上所取得的经验,女人沉默了片刻后黄土便听到了她的声音。

    “这是我的隐私。”女人说。

    黄土先肯定了她的这种判断,然后他便对此感到抱歉,女人立即原谅了他。原因是黄土是男人,然后她又推测黄土还未婚,女人说到这时的姿态像是要剥夺黄土拥有初恋的权利。尽管如此黄土还是同意了她的这种看法,并且告诉她这一切都是情非得已。女人在此之后便有了自己的性别特征,那时她重复地安慰了黄土。而黄土似乎也感觉到他的很多问题都因此得以解决,他回忆起自己过去的生活中似乎有一个类似对方的女人。这个女人来源于作家对超短裙的描述,黄土想到这便为自己设计了一个悬念,他已经从女人身上发现了一条难得的线索,他猜测根据这条线索许多的问题都可以得到解决。

    “你们女人穿超短裙是不是都带有一点目的,比如说是针对男人。”黄土说,他说完后便将所有的精力用在耳朵上。

    “你是说我吗?你提的这个问题很有侵略性,我猜你一定结婚了。”女人立即回答说,黄土一时遇到了交流的障碍,他告诉女人他所认为的真相。

    “但我感觉你就在我的附近,甚至有的时候我就怀疑你就是我的妻子。”

    黄土的这句话带来的是他对女人身体的想象,他想到的是代表女人身体的诸多要素,包括身高,体重,特别是胸围。

    “可能你已知道我,甚至你开始怀疑我,这是我一直所担心的。” 女人说,

    她把自己这几天的所作所为从头到尾向黄土描述,此时她把自己的隐私看作是她所说的事的最有力的证据。黄土告诉她说根本没那回事,他迅速提示女人现在的时间,黄土抬头看见时钟。他把上面所显示的结果告诉女人时对方便立刻显得如梦初醒,女人告诉黄土她明天还要上班,于是黄土很轻易就想到了他的最后一个问题:

    “你上班是不是要坐38路公交车?”

    “是的。”女人很快便回答了,正因为如此,黄土相信了她。他立即挂断了电话,然后把被子盖在身上。女人的回答无非是对黄土的极大鼓舞,他相信自己已经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这个想法使他轻易地睡到了天亮。

    八 她们

    自从得到了作家新的联系方式黄土便不厌其烦地邀请作家到他家做客。黄土的一再邀请使作家觉得有点被妓院拉客的性质。那时他在选择上的尴尬使他无法做出决定,黄土的这一奇怪邀请因为时间的过去而变的目的明显。尽管如此作家还是带着飞蛾扑火的冒险精神答应了黄土。在第二天的早上,那时天气还无法被判断。黄土一大早便敲响了作家的门,作家清醒地记得自己还在沉睡中,那天他把手机关了使得黄土除了敲门以外别无办法。作家惊醒后发现敲门的是黄土,他们互相对视后一下子便熟悉了。黄土进门后发现沙发上什么都没有,这证明作家已经有所准备,黄土坐在作家的对面,也许是刚刚起床,作家在思维上产生了混乱,他的职业灵感似乎也因此从他的大脑不翼而飞,黄土在他的提示下先喝了一杯水。

    “我怀疑你找到的是不是个错误答案,你的推理缺乏根据。”

    在黄土表明自己的意见后,作家立即对此表示反对,黄土细致的分析是有准备的。他重点提出了38路公交车这个突破口。

    “我不相信她真的有这么愚蠢,即使是这样,我对她的相貌也没有足够把握。”作家说。

    黄土立即否定了他的话,他态度坚决的样子似乎想证明自己就是当事人。

    “你只要还对她有一点印象,我们就有希望。”黄土说,正如上次他所想象的一样,他也列出了代表人身体的诸多要素。

    “我对她唯一的印象便是那条超短裙。”作家说,他的眼神一下子就开始进入往事,黄土及时地打断了他。

    “有这一点就足够了。”黄土自信地拍了拍作家的肩膀。

    “按照你所说的这样,似乎所有穿超短裙的女人都有犯罪嫌疑。”作家以异常坚定的口气说,他想到黄土在肯定自己意见的时候也是这么一种口气。

    “当然这完全是怀疑,怀疑在某些生活中更具有合理性。”黄土说,他的一半身体已经站了起来。这意味着他马上就要离开,作家于是也跟着起了身,但很快黄土便欺骗了他。他装作因为体力不支而又重新坐在沙发上,作家看到他就像是以一件衣服的姿态固定在沙发上,他们的腿靠在一起。黄土偶尔的动作让作家觉得他大失风度,他走到沙发对面,黄土对他一再的猜想不久便有了答案,作家回来时他的手里又一次端着两杯水。

    黄土带着作家出了门,这天天气晴朗,早上的时间使作家确定太阳正处在东方的位置。街上的人很少,他们因为对睡眠还怀有依恋而显得神气全无。

    这条街道是黄土的选择,那时他往这个方向一指,后来所发生的事似乎就与他建立了联系。作家一直跟随在他的后面,黄土并没有把他带到自己家里,他临时改变了刚出门时的想法。作家一开始感到意外,但很快又因为黄土的解释而对此表示理解,不过与前几天的热情相比,作家还是感到自己与黄土的关系因此而大打折扣,他果断地猜测黄土在这一段时间遭遇了爱情的挫折。

    “我们往往把某一段时间的情绪化归结于爱情的失意”。作家想到这句话对黄土再合适不过了。

    黄土带作家上了38路公交车。

    作家感到所有的往事因此而死灰复燃,那时他的紧张因为车厢里拥挤的人群而得以爆发,黄土不停地提示他安静。他说只有这样才会真相大白,作家听从了他的安排,按照他的设计。他们两人一直分散在人群中。黄土告诉作家一切都在他的把握中。那时38路公交车正以时速不到20公里的速度前进,作家看到汽车外面的变化。黄土远远地对着他微笑,作家没经过思考便随意伸出两只手指直立在半空,黄土点了点头,他的表情表明他对自己的计划已无法完全驾驭。

    那个穿超短裙的女人上车后,她的目光正在寻找男人,她的出现使作家沉浸在往事中。他又一次看到那条超短裙在人群中忽隐忽现。那时阻挡女人的人正是黄土,他一直固执地站在女人面前,作家凑到他的耳边说:

    “你的面前站着个女人。”

    这时黄土发现了他的老婆,她腿上的超短裙使她一下子多了一种角色。黄土好不容易发现了与它相对应的那张脸。她此时以一副陌生人的表情面对黄土,黄土看到她腿上的那条超短裙,他用手指指着它所作用的那一小团面积,他老婆迅速咬紧牙关,黄土很快明白如果他的动作继续发展下去的话自己的结局会有多可怕,他走到作家面前说:

    “我过去向他解释一下。”

    此时女人全部暴露在作家面前,在作家的记忆里,所有的灾难都是她身上那条超短裙引起的。

    “我想不用解释了,现在关键是他还没有出现。”作家说,此刻他开始闭上眼睛开始思考,他想象着那人可能的模样。

    “你说的是那个男人。”黄土说,他似乎提前知道了答案,作家点点头,他转过头望着窗户。玻璃上全是女人的背。

    “我想他就在附近。”作家说。

    九 小说

    两个月后,作家心满意足地完成了他的整部小说。很快出版社的人便如饥似渴地找到了他,作家像扔垃圾一样将他们打发走以后。他想到自己可以回到阔别已久的家,那时家里的变化使得他的愿望一再膨胀,家里的人一下子在他的记忆中活跃起来,与此同时。他的体力也因为小说的完成而得以恢复,他甚至想着可以带着老婆孩子一整天都出现在超级商场里。除此之外就是他的几个朋友,一旦他把他们的照片从抽屉里拿出来,所有关于他们的故事就变的栩栩如生了。他看到墙壁上的日历,今天已是距离秋天不再遥远的日子。他走到窗户边,外面开始下起了雨,这意味着他以后的生活要从这场雨开始。他看到38路公交车正从下面的马路上驶过,一个穿超短裙的女人提前把一只手摆在半空中,但公交车终因为超载而拒绝了她,作家看到下面的女人发笑以后就关了窗户,他随手提起早已准备好的行李包,然后关了门下了楼梯。外面仍然在下雨,他走到雨中,不到五分钟,他的身影就消失在持续已久的雨雾中。

    今年3月7日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