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一般去了比我想像中还要美丽十倍的湛江。

    回来了,还是恍然如梦。

    那个地方,美丽得如同仙境,以至于我在离开她以后的时间里,不断地怀疑自己,我真的去过湛江?然后就反复地看带回的图片,反复地打开电脑看发在网上的照片。真的啊,我真的去了湛江!

    可是我高兴不起来。我只是觉得惭愧。

    在红土文化海洋文化园林文化的大背景下,这片土地上,到处生长着令人叹为观止的美丽和神奇。作为东北人,站在祖国大陆的最南端,伫望着南国的海和树,心中的感受的确无可言述.在东北的原始森林里, 你最多的感受可能是苍茫和野性,穿行其中,你不必在意碰坏了黄菠萝或白桦树,倒是要提防那些叫不上名字的野藤缠住你, 可是在这里,我有些手足无措,恍惚迷离.只能反复感叹着”太美了太美了”,竟然不能清晰地描述那些已经印在脑海深处的影像.哦?湖光岩的凤凰树和玛珥湖,东海岛的海滨沙滩浴场,那可是我见到的最美丽的湖,最美丽的树和最美丽的海滩。在这些地方,我总要鬼头鬼脑地去检查自己的衣着,去听别人怎么说看别人怎么做,企图找到和这个环境相匹配的自己认为优雅的姿态,除了此生无憾的感慨之外,剩下的,我只是觉得惭愧,觉得心里很不得劲.像我这样胡子拉茬的人,简直无法承受那种令人头晕目眩的美丽。

    更使我心里不得劲的,是那些在我看来超规格的接待.少林武校的那些孩子们辛苦的表演和不少地方挂着的”欢迎网络作家”的横幅使我无地自容.

    还有,就是湛江人发自内心的热诚.

    不说爽朗可亲的”少帅”热带鱼,不说奔放豪迈的海滨飞鸟,也不说幽默帅气的木子哈哈,这些人是这次活动的”焦点”人物,而且都是”官”儿,我天生的不愿意赞美”官”儿。(呵,仍有拍马的嫌疑。)我要说的是这样三个湛江人:晓昕,邓丽娜和李文杰。

    晓昕是很多文友都熟悉的写手,到这里之后才知道原来是当地人。带着眼镜,沉默寡言。直到现在,我仍然为没有和他做一次长谈而感到内疚。可能是出于活动经费的考虑,筹备组没有安排当地的写手和我们一起住,也算是一种遗憾吧。其实,即使住在一起,也没有互相交流的时间,每个白天,只顾着东撒西望,每个晚上,和少云他们几个喝得酩酊大醉,以至于一个房间的郁空,都没有说上几句话。我内疚的是,我性格内向,平时很少说话,当晓昕找到我的时候,我想他一定有些惊讶,想象中呲牙咧嘴的”野人”和眼前的老实巴脚的”野人”大不一样.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很失望,但是,他一定把我看做是一个需要照顾的人。在以后的两天里,每当我看不懂某个风景,某种植物的时候,他总会出现在我的面前,他的眼神里,总是闪露出”你要我帮忙么?”的意思,尽管他的解答有时不是那么专业。在我的印象里,他每天都是第一个悄悄地来到我们的住处,最后一个默默地离开。湛江人的热情,在晓昕那里是用另一种形式表现出来的,他只是要默默地为他骄傲的家乡做点什么,他生怕他的客人对湛江流露出哪怕是一丝一毫的不满意。所以,他要尽其所能地照顾好他以为应该给予照顾的客人。于我而言,虽然天生的少言寡语,虽然激情在沧桑的销蚀下不再洋溢,但是,这个缺陷恰好使我比别人更敏感的理解这种热情.感动之余,我总要在心里长叹一句:湛江人的热情,实在是难以见到的真诚啊.旋即,一种无以回报的惭愧,像潮水一样漫过了我这个东北人的心头.

    和晓昕的沉默寡言形成鲜明对照的是邓丽娜,网上的名字叫慕青.一桌吃饭的时候,她自我介绍说姓邓,是有斐君子还是冬青记不得了,称她为”小板凳”。现在,相信且听的大多数文友都知道她了,因为发在且听的文友聚会的照片都是她的”杰作”。在这次活动中,”小板凳”俨然记者模样,拎着相机,到处淘气.游完”天南重地”三元塔往外走的时候,我忽然听到远处有人大声呼我”野人”,举目望去,原来是她和戒指浅紫她们招呼我.近得跟前,戒指让我们认识一下.我这才知道她是”少帅”热带鱼麾下的工作人员.她喜笑颜开的样子非常可爱.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一阵骚动,一片笑声.文友们来到她的家乡,她就像过年的孩子一样欢天喜地.如果说,湛江的美丽风光带给我们的是莫大的心灵愉悦和绵长的回味,”小板凳”则给我们带来了快乐,我特别感谢这样的快乐,似乎,只有我的女儿跟我调皮时,我才感受到这样的快乐.在游览的过程中,我时不时地回头寻找她,我发现很多文友也喜欢她,总问,慕请呢慕青呢?分手的时候,我才知道,”小板凳”和我的女儿是同年出生的,一种近乎亲情的感情在那时突然在我的心底升腾起来,我好想对她说,小板凳,东北与湛江相隔千山万水,我重返湛江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我不知道怎样回报你带给我的快乐.可是我没有说出口.

    李文杰是网站的司机,我的报到和返回都是他接送的.在我的印象里,司机大多都是很冷漠的人,对待客人一般都是抱有怨气,例行公事式的,接来了就完成任务了,好的跟你来几句客套话,不好的就连招呼也不打,”吱”的一声就把车开走了.李文杰却不同,他对我说,我虽然不懂文章,但是你们来了我好高兴.还说,你什么时候走,我就什么时候送你.我看见,他在来来回回接送客人的过程里,始终沉浸在”有朋自远方来”的喜悦中.送我去汽车站的途中,因为和少云分手使我心里很难受,居然没和李文杰说上一句话.他把我送到售票窗口,我说,你回去吧,还有客人需要你去送他们.他点头回去了,可是,在我走近检票口的时候,他又回来了,一定要我上车之后才肯离开.那一刻,我的眼睛红了.

    或许,我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真情了.在我离开办公室”内退”的这段时间里,人世间的冷暖我看得太多太多.人在风光的时候,扑面而来的自然是各种各样的热情,一旦你走上下坡路,哪怕是廉价的热情也会随风飘走,混浊不堪的世风使得冷漠如同三九大雪一般铺天盖地,我们所怀念的古朴的真情,渐行渐远了啊.唯其如此,晓昕,小板凳,李文杰他们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热情,使得我感动不已.

    受人点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老祖宗是这样教我的.我好想为湛江,为晓昕,小板凳,李文杰做点什么,可是,我能做什么呢?

    恐怕,这要成为我永生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