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怎的会和城墙联系起来呢?其实这个题目一直在我的脑海里盘旋了三年,我真的不晓得究竟是什么在作祟?今天,在春天里的沙尘暴肆虐大地时,空气里弥漫起呛人的尘土味儿时,我就在键盘上不由自主地敲下这几个字。
女儿,一个让人浮想联连篇的名词,一个充满柔情如水的名词,就这样不经意间和城墙联系起来并深深地驻扎在我的心里边。可是随着我的阅读,她却逐渐涨大体积和内涵,依若一堵坚硬厚实的城墙横亘在岁月的时空里,彰显出越来越浓郁的芬芳,几乎使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诗经》有诗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事实上,燥热与清寂的历史罅隙里也曾留下了许多关于女儿的真实记忆,竭力轰击我们视听的各个角落,冷不丁还会在我们的唇边脱口而出一些成语和俗语:冰清玉洁、闭月羞花、国色天香、 国色天姿、花容月貌、沉鱼落雁、小家碧玉、如花似玉等等,俯目皆拾。甚至有时还会高歌一曲: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城墙,在《现代汉语词典》里是这么说的,古代为防守而建筑在城市四周的又高又厚的墙。是啊,无论是现代还是在远古的历史里,女儿就是国家机器里的一堵若有若无的城墙。
春秋战国时期,有一个女儿,一个天生的自然尤物。她离奇而扑朔迷离的身世注定出生就要被抛弃出宫墙,注定要在乡野里长大成人。然而,命运就象这场风。随即她又被作为政治的筹码要把牢狱里的褒国国君珦交换出来,不经意间粉墨登场进入了被宫墙包围着的院落,成为周幽王的一种永恒的爱和痛。于是,王者和女儿褒姒存贮在历史的黄页中间,成就了一则“红颜祸水”的著名事例。随着袅袅的骊山烽火台的狼烟,她步履匆匆的留下一串子“哈哈……”声,之后就坦然地淡出了历史的舞台。也许是被宰杀,也许被犬戎掠去继续她命运的后半程。一个没有父母的弃婴、褒国的奴隶和周王朝的宫廷性奴——褒姒,就这样咸淡皆宜地存活在“烽火戏诸侯”的典故里。可是,一个女儿,一个逼迫要背负王朝兴衰的柔弱的女性,却被衍生出历史和野史里演绎出真真假假的佐料,来填塞我们业已淡漠的心境。女儿啊,究竟是命运还是别的什么把你推到人生的风口浪尖,让你用什么来抵挡洪水猛兽般的诋毁。而当强大的王权机器碾压过美丽,惟留下香销玉损的嗟呀随风飘摇数千年。也就不难想象历经风霜雨雪的花朵,还会留给我们劫难后剩余怎样的美丽?
一千九百多年前,生长在巴山楚水地区的一个山中女子——王昭君,从大山深处走向民族友善和解的历史前台。至今,在她家乡,人们给她留下了十分有趣的传说:人们把香溪的桃花鱼(一种桃花形的水中软体动物),说成是王昭君离家时,与家乡亲人难舍难分,泪水抛入河中变成的。长江三峡上下数百里,惟独香溪河口在每年桃花盛开时,水中的桃花鱼也相应而生,桃花凋零时它也消失。然而在历史的尘埃湮没美丽的容颜同时,也给人们遗留下些许《胡笳十八拍》的音韵久久萦绕在耳畔,可是“独留青冢向黄昏”的清寂,似乎又想对我们诉说什么?王昭君,以女儿娇弱的身躯,担当起和亲的使命,兀然成为大汉王朝与匈奴阏氏王朝之间保持几十年边界无战事的屏障,成为民族团结的使者。难道这不就是用女儿的襟怀建起的一道不可逾越的城墙吗?每当人们走到呼和浩特市南郊大黑河南岸,就会看见有一座人工夯筑而成的土丘,在广阔的平原上,显得格外巍峨雄壮。这里就是驰名中外的昭君墓。从古到今,民间流传着不少富有神话色彩的传说,相传每年“凉秋九月,塞外草裘”的时候,惟独昭君墓上草色青青,故称之为“青冢”。由于墓冢周围景色宜人,加之晨曦与晚霞的映照,墓景似乎有变化,民间便有了昭君墓“晨如峰,午如钟,酉如纵”一日三变之说。在一片翠郁青葱的丛林掩映下,远远望去,兀立平原的青冢显出“黛色朦胧,若泼浓墨”的景象,被誉为“青冢拥黛”。事实上,就是她,一个女儿遗留在故乡时的容颜;就是她兀自以民族大义为重的情结的高度浓缩,如一座丰碑挺立在历史的长河里。青草碧碧,漫漫黄沙,昭君含笑,我只有不停地敲击键盘来释放道不清说不明的郁闷……
女儿,城墙;
城墙,女儿;
……
反反复复,这俩字眼就这样不停在敲打我紧绷的神经,我纠缠在期间,愈发不能脱身。
我努力在书籍里翻阅,我想要找到些什么。
女儿墙,《辞源》里如是说,城墙上面呈凹凸形的小墙;《释名释宫室》:“城上垣,曰睥睨,……亦曰女墙,言其卑小比之于城。”意思就是因为古代的女子,是卑小的,没有地位的,所以就用来形容城墙上面呈凹凸形的小墙。可就是这城墙上面呈凹凸形的小墙,成为了冷兵器时代城市防御体系里比不可少的组成部分,就象社会不能没有女儿的元素一样。可是在那些时代的掩体里,究竟我们给予了女儿什么?
又一个女儿闯进了我的视野,她就是那个“造得寒衣无人送,不免自家送征衣。”的孟姜女,敢于把象征秦王朝统治的长城用自己的血泪浸泡、倾覆的女儿;敢于千里迢迢只身为修筑长城而的丈夫送寒衣的女儿,敢于哭塌长城九里三的女儿;敢于计辱始皇帝,愤堕东海而死的女儿。就连她跳进大海后依然让天空昏暗,大海波涛汹涌。待到风停云散,还要化做两块礁石亘古不变地叙说君王残暴,来见证暴政一步一步走向灭亡……
昭君、花木兰,如果说她们是在建立家国之城墙的话;孟姜女、褒姒就是在将这些城墙用自己特有的方式摧毁。
掠过凝紫色的历史渡口,谁将会衔来筑城的泥土?只见空蒙的水汽丝丝缕缕在水面上抚摩甫定的魂云,划做清凉仔细地熨帖在行进的舟船的旌旗上。止不住的鸟鸣,竭力地啼唱杜鹃色的音符,随淙淙流淌的溪水向远处传递。
光阴的脚趾站在城墙的垛口上张望,也许还有“铁马冰河入梦来”的铿锵;也许在眼眸的深处留驻“想当年,金革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激昂踪迹……都清晰的流淌在女儿清冷冰凉的泪水里,渐次到濯洗掉皴黑的颜色。女儿,留一缕香魂,留一炷清香,将我摁倒在神龛的下面,让人不敢觑看巾帼女儿的风姿铁骨。女儿的散散聚聚的魂魄,或化做神女峰巅徜徉足踝的一片云霞,掩隐住历史沧桑的步履;或化做寄情眉宇的酸楚,散落成“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的音符。
女儿,一枝箭镞,从洞开的历史的巷口射出,在我们迟疑逡巡的刹那,早已“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阴暗的天色中渐次荫绿遮掩的长亭里,拖拽长裙的女儿凝神思忖远在天涯的故土;匆匆飘絮的行色显得分外的迷离张扬。此刻,一弯新月洒下迷茫而诡谲的清辉,如一片白色的匹练,倾泻在我与女儿们对视的桥墩上。
东溪春色处,溪长水远。气温轻寒,那轻掩在心扉近处的深蕴悠恨,亦随城头的栖鸦聒噪着看不见了踪迹……
可是女儿,清纯而可人的形象久久占据我的心尖,滋润我业已荒芜的世界,没有边际的向四处延伸自己执着的本原;有一堵城墙至今让我沉沦其中,令我无法攀缘,更不可能逾越。那我让就畅游期间,来分享抗争的血与火的激烈吧!那就让我来仔细的端详、品味历史的磨眼里轧扎出琼浆的浓郁之芬芳,以及潜藏在女儿们衷肠热骨间的大我和小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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