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孤独的人是可耻的。所以人们才会留恋爱情,追求婚姻。从亚当和夏娃被写进《圣经》的那一刻开始,爱情便成为习惯,婚姻就成为自然。慢慢的,人们以为婚姻本身才是古往今来那么多动人故事的由来,以为爱情才是我们情感感动的源泉和感动情感的归宿。记得小的时候扼腕发誓:定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随着年华逝去,誓言之峰触手可及,行走的脚步却渐渐迟疑,目标在前,可意义何在、乐趣又在哪里?为了让过去一天可以打两场篮球赛后接着横渡湘江的身体变成现在的高血脂高血压?为了让那个风华正茂思想象刀锋一样锋利的少年变成今天点头哈腰唯唯诺诺瞻前顾后的小官僚?更可怕的是,我们曾引已为傲的对美的敏感在渐渐麻木,而转过身来,过去之门已经关闭,无路可走!
闭上眼,过去的时光如烟云瞬息而过,不知道什么曾真实存在过,什么是我们的幻象,什么是环境的虚拟。如同镜花水月,寥无痕迹。我们曾经爬过那么多的山,可那山现在还在不在,对我们而言已不再重要,誓言易变,誓言不再重要;婚姻是围城,婚姻不再重要;工作摧残天性,工作也不再重要....世上的一切的存在与否因为不再重要而令人怀疑。想想,只有我们的记忆是真实的,经过时光之剑的锤打,经过欲望之火的考验,记忆仍真实的存在,一如它昨日的容颜。失去记忆的佐证,年华将在十分钟内老去,生命的意义因为记忆的真实而存在。
人们说当你有了记忆的时候,你可以到深山里找颗树,在树上挖一个洞,将记忆藏在其中,再用泥土封起来,记忆就将永远存活于树洞里,也永远不为人知。其实只要需要,天地万物都可以成为你的树洞。树们载着记忆生长,没有呢喃,只听见心跳。无数年过去,它们却不老;无数人灰飞烟灭,他们的记忆却仍在树洞中存活。于是地球上长满了记忆树,成为记忆的森林(也有人管它叫历史)。
森林中的树永远不老,但它们却永远不能再改变。记忆妖兽失望的等候成为森林中不散的氤氲 ,令整个森林神秘、狂乱,充满着邪恶的诱惑。我们可以猜到妖兽的想法:“管他那时中镖的是铁指头陀还是空空和尚,我只求那一镖的精彩。”可“那时”永远不再回来。
现世的人们永远在为未来贮存记忆的粮食,却不免一次次发现两手空空。男人唱着“都是有故事的人”的歌,执着于爱,沉迷于性,冷静睿智而又张狂沉沦;女人也希望“焚心似火,也要千秋留下我清音”,坚守理想却又欲拒还迎。女人在雨疏风骤后总情愿绿肥红瘦而不是海堂依旧,不也是希望付出所有后有所回报?美永远与痛相关,傻却总是与可爱关连。这世间所有的美都是火,令古往今来无穷无尽的男女化身为蛾,一次次粉身碎骨,求烟花划过那一瞬的光彩夺目。只有山间樵夫、江边渔者等廖廖数人能在惯看秋月春风后蛹化成蝶,逃离这欲望都市,只有他们的记忆树秀出于林,只有他们可以以不动、无声的方式演绎蝶舞。在记忆的森林上,印象的蝶舞划破星空,让那颗流了一万年的泪轰然落下。
时间一秒不差的流逝,历史按步就班的展开,风刻板的吹过,一切都象用尺子量过一样的无趣。命运在我们身上一一盖上它的编号,2046、2047.....,生命只是我们的付着物,与我们无关,仅仅是命运程序的一部分,我们连棋子都不是啊,我们只是可怜的图腾,任由别人利用我们的身体伤我们自己的心。
如果要我选择,我将用坟墓做我的树洞。马王堆汉墓中出土的棺材上极其深刻的图案和令人眼花缭乱的色彩是这么的叫人着迷,陕西陵墓巧夺天工的框架结构和有故事的壁画也足以令人震撼。我是个小人物,庸庸碌碌于人群,未曾渴望君临记忆之林,只希望能适逢其会。每一秒前的我都将是现时的我的观众,无奈就是我的美!当时空失去意义,数字就成为唯一的证人。922、923、924、925、926,为机械的皮肤传来温暖的幸福,更令人兴奋的是,当1926年12月24日与1927年12月24日等重叠的时刻来临,意义就将翩然而至,昨日就将重现!
好在有数字啊,让我们在着迷乱的世界中拥有自己的度量衡,有了它,就有了对错的概念。而错过将成为我们不稳定状态的安全岛,让我们感知自我成为可能。如果梁山伯的家长接受了祝英台,如果特洛依木马攻城失败,如果苏小姐接受了周慕云的感情,如果.....,如果没有这些错过,便不会有沧海桑田,不会有海枯石乱,一切不再有意义,也不再有美,时光将风卷残云般倒流,将一切回转,将一切消失。海明威在他的《太阳照常升起》的扉页中写到:太阳升起,太阳落下,急归所归之所;风往北吹,又向西转,急归转行原道;江河往海里流,海却不满,江河往何处流,仍将归还何处。
是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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