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早春
    
    已是深秋，原野里依旧一片翠绿
    流水哗哗地声响不断撞击着河岸陈旧的时光。
    强健的芦苇们挺直腰身。虚空的年代带给我思想无尽的恐慌。
    我在一所叫洪家的小学，一座开满鲜花
    一座群居厚实和仁慈的领地——
    忍不住喟叹自己念想的低微。
    当每天的黄昏来临，远山上弥漫成熟的清香
    而寂静的风向不能带来洒脱的欲望。
    老鸹枕头鲜红滴血，狼豆的孩子纷纷打开紧闭的门锁
    满山坡阳光稠密。高傲的蛐蛐儿振羽鼓翼，
    我的眼前是一把早已哑了声的竖琴。
    尘世的鼾声蓊郁，我的行走小心翼翼。
    其实是早春，我描摹一帧深秋的图景
    已是意识中的生命开始抵达深秋的中心……
    
    片刻宁静
    
    清凉的风吹痛我脸颊的时候，我早已停下了赶行的脚步。
    看吧，山坡上的花朵开始枯败，第二十五个冬天就要来临。
    数不清的时光在鳞伤中叹息，多像此时我的心情。
    还能听到清风飒飒的响动，却怎能安慰心灵的骚动！
    当我依在老树龟裂的躯体上，没有了忧伤的泪水。
    都在生活中的人们无法削平潜伏于思想深处的罪行。
    我也曾在草原看到过肯食青草的牛羊，它们那么自如，安详。
    而山坳里却隐藏着无数瞎眼的狼群。
    我的双眼离开草原，我便体会到焚身之苦而烦怨憔悴。
    我的掌心是自己暗淡无光的酒杯，采撷的花朵也觉苦涩无味。
    紧捏的双手无法松开。对自己心灵的彻底背叛源自于生活无尽的贪婪。
    醉倒是我注视遥远的苍穹，我将凭添一段甜美的记忆——
    谁能理喻我昔日好好学习的心态？
    它多像天热欲雨时的片刻宁静。
    
    雪夜
    
    一个夜晚归于寂静之后，另一个夜晚里落了一场大雪。
    此时我十分欢愉。虚幻与真实之间我接受了一次洗礼。
    我视它们为神圣的火焰，把一隅漆黑的角落映得光亮十足。
    那些黄金白银，碎石废料，
    以及颓废思想构成的建筑物在光影下晃动。
    我应该在此刻思念一些故人，他们步履沉缓，清清吟哦，
    并让一些漂泊的野魂回归自己最初或原有的位置。
    让一些忠诚生活的老奴就此安详入睡。
    轻微喘息来自一处灯火通明的宫殿，
    而亡者安息的大地温暖而又寂静。
    我将携带身影掠过那片静地，然后习惯的闭上眼睛
    回想雪花的轻柔美丽。
    这是我虚构的雪夜，
    因为那夜我所居住的地方是一个叫岗日尕布的宾馆。
    
    我觉得寂寞
    ——给扎西才让先生
    
    是一支长笛，还是一支黑铁铸就的管箫？乡关何处？
    伤感啊！时光在我们死亡之前早已虚空。
    深邃土地给予我们终身安谧，
    旅途中的艺人却幽幽怨怨诉说他的前世。
    “我终会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我想我是厌倦了这秋风翻动下的无穷无尽的日子。”
    此时我已无法举起干瘪的麦粒
    而大野之上是一派丰收之后的荒凉景象。
    早已听贯了域外刺耳笑语，我将多么寂寞！
    “想唱所有邪恶的歌，若他们中任何一位不喜欢邪恶，就不要写诗了。”能安于自己内心的寂灭？
    “我的寂寞仿佛那些沉入桑多河底的沙子。”
    也太感伤了吧！
    遁入的尽头谁愿看到洋面上漂流着孤独者的尸体。
    
    2005.6.5日改于临潭古城
    18939786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