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电视上看到军因抓捕一伙劫匪负伤住院的消息后,一直未抽开身去探望。可下盼到周日,一大早便同妻挤上了去医院的公交车。街上车水马龙,车慢得很,可下到了车流少的地段,车又停下来等客人,真是急是死了。
一位老汉,急三火四地上了车,一上车就问售票员去某某医院多少钱车费,只听售票员高声回答到:“一元!”老汉好像很费力地从身上掏出一张叠得很正齐的纸币说:“姑娘,我这儿只有五角了,你让我坐一会儿行不?”
售票员一下又把声音提高了几度:“我这儿是自由市场啊,你跟我讲价!”
老汉一边无可耐何地自言自语着“咳,不行就算了,还是走吧。”一边挪动着下了车。我和几为乘客几乎是同时站起身来掏钱欲为老汉交车费,然而此时车却开动了,妻更是急,把头从窗户探出去招呼……
我顺窗望去,只见那老汉肩上斜挎了一个黄书包,正弓了腰,蹒跚地向前走着。与这周围时尚的城市很不协调,虽然老汉的身影很快从我的视野中消失了,却给我的内心划上了些许的苍凉。
这时,车箱里的人们的议论声还没有停止,我仿佛什么也听不到了。只有售票员那句“一看就是乡下人,竟想找便宜”的话语,超出了马达和混响声,在噪音声中还是那么刺耳……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打听到了军的病房,只见军胸、头部都用绷带缠着,显然是伤得很重,看见我们进去,只是用多情的目光看着我们,似乎要开口讲话,被我们赶紧制止住了。
军的妻和我们聊了起来。
不知不觉快一个小时了,我示意妻要走,避免时间长了影响军休息。这时,门轻轻开了,一位长者走了进来。我一眼认出了这不是“竟想找便宜”的老汉吗?
还没等我们张口,躺在床上的军却冲着老汉喊着:“青山大伯!”还挣扎着要起来。我们赶紧把他按住。只见老汉一步抢到床前,伸出那老树皮般的手,扶住了军,不住地说着:“大家伙儿从电视上看到你受伤的信儿后,都跑到咱家打听这件事,还你十块他八块地凑了这一千多块钱,非托我来看看你。”说着,颤抖着从那黄书包里掏出一沓钱。眸子里分明是浸着晶莹的泪花……
我凝神地看着,那沓票面多是小额的钱……老汉这时才发现房间里的我和妻,抬着头对我说:“军这孩子上山下乡那阵子,在我们村了,和大家伙儿处得可好了,就是回城这么多年也没有忘了我们啊。”军早已经是泪流满面了。我赶紧把仅有的椅子让给老汉,激荡的内心竞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汉似乎是累了,也没谦让坐了下来,还喃喃自语到:“我真的是没用了,才几十里地儿,我竞走了一上午……”军的妻和我的妻两人大滴的泪珠在往下掉,我赶紧拽起妻逃也似的跑出了病房,那久违了的泪珠才没有在老汉面前流下来。
回家的路上,我如同失去了知觉一般,满脑子都是那老汉的影子,怎么也清除不掉。一任车水马龙的喧啸和行人的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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