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的断想
8-31 字数:8000收藏此页到都市网摘  一  昨夜,偶读唐代诗人陆龟蒙关于《门》的诗句:“金铺零落兽环空,斜掩双屝细草中。日暮鸟归宫树绿,不闻鸦轧闭春风。”,便止不住想要对门发上一些感慨来。  屈指算来,离开故乡老屋已近二十年了,除去儿时的些许旧事,记忆中最深的就是老屋的门了。不管何时何地,老屋的门总是那么固执地在我的心底里频频出现。虽然老屋的门既没有陆诗所描写的金铺、兽环和如鸦鸣一般的关门声响,当然,门外更不会有名品异种的“宫树”,但我依然会不由自主地去想起它。我甚至想到,那门是否已经修炼到了有些道行,以致有了灵气……   老屋的门由木板做就,极普遍地装饰在黔北民居中。门呈长方型“回”字,从门框到门面,从门槛到门栓,全由木料构建,浑身上下洋溢着村里人的朴实。我知道,朴实这个词更多时候是等同于土气的,然而,我依然要执拗而恭敬地这样描述他。能开能关的木门是家的出入口,无数次地让我在寒冷中获得了温暖,长夜中醒来了黎明,忐忑中得到了抚慰,更有浓郁的亲情、欢笑、幸福,美丽的阳光、空气……当然,还有苦涩的泪水、悲伤和无端的绝望。这些简单而复杂的情感,就在我低头的一瞬,在如屏幕的老屋的门上一幕幕呈现:  时常斜依门框,高诵老师布置的功课,偶有树叶随风而至,便大有“落叶做书签”的韵致。更多时候,我还是独坐门槛,什么也不思,什么也不想,只静静地望着老屋外的风景,现在回想起来,那情形大约便算得上是“相看两不厌”吧。最是令人心旷神怡,当是开门纳凉时乡间那“夜静月当门”的无穷景致!  院门外是一大片的杂树修竹,春日里,一片摇摇摆摆的绿便映在了我的眼前,为我挡去了世间的嘈杂、喧嚣的人声和飞扬的尘埃,一任思绪掠过绿海,翻越群山,在闭目暝想中上天入地。呆呆依门的时候特别多,那日正在犯痴,忽听得一阵歌声,踏雨而来,心便随歌飞离。细雨中飘过的隐隐歌声,让门前寂寞的绿海陡地丰富了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才从痴迷中回归,那时,也是风雨大作。看来,风雨是会破坏人的心境的。  相对于春日,夏便喧嚣了许多。我们只好敞开大门,让风对流,好好地享受着难挡的“门风”。心静自然凉,这是大人常告诫我们的话。可是,那穿过杂树修竹绿海的蝉鸣直冲门窗,让本想平静的心一次次地浮躁。老屋独特的坐姿十分地眷恋着太阳,别人家的房屋一大早就在太阳的温暖之中,而我家的老屋总是慢慢地接受太阳的沐浴,太阳从远而近地关爱着老屋,他走过院坝、走过檐阶、走过大门……那时,喜欢依门而立的我也被阳光击退,只能退进屋内选择关门闭户,忍痛将珍贵的风挡在了屋门之外。关闭的门隔开了阳光,也隔开了喧嚣、烦闷的夏日。  张扬的秋天里,一阵风便改变了门外的一切。独坐门槛,在习习凉风中,眼底便是些悲沧的人与物。大有诗人齐已那“蟋蟀绕床无梦寐,梧桐满地有萧骚”的怅然。伴着恼人的秋风秋雨,残酷的寒冬便在瞬间到来。冬将门外草木的生机全都扼杀。在那“冰向砚池生”的世界里,我常常裹紧棉衣,忍着刺骨寒风打开紧闭的门,久久伫立门前,任凭俗人讪笑:“呆在门外干吗?大冬天的,神经啊?”……  门,就这样一年四季美丽着。  老屋的门几乎不关,母亲说,山朝水朝不如人朝,不贤惠的人家才时常关了门。不识字的母亲肯定没有读过“寓居无不在天涯”的诗句,我想,是朴实的母亲把老屋的门变得如此朴实的吧,要不,老屋的门怎么就这样让人怀想呢?  可是,美丽如此的老屋的门已经不存在了。无人照顾的他,历经数十年风雨的侵蚀,已如诗人陆龟蒙所描述的那般,仅有的一点姿色都褪去了,零落了,竟而被荒草掩埋了……  我知道,老屋的门的美丽,只是残存在我那心底里一些关于门之外的遐想和遐想之外的记忆。  二  其实,不单我家老屋的门不常关,就是乡邻的屋门也是不常关的。“柴门开亦静,无事不常关。”于是,乡邻的屋门便和门外的青山绿水相伴相依,一任春风争入,共享日丽月华。  然而,我固执地认为乡邻那不常关的屋门就是乡人直朴的情感:  “系牛莫碍门前路”,“怕有来人莫掩扉”……乡邻们的屋门,就在我目光可及心念可感的地方敞开着,敞成了乡村的秀美,敞成了喧嚣的宁静,敞成了人间的桃源。  可是,那时的我们是不理解乡邻们敞开屋门的深意的。   我们只知道门是儿时的乐园,作迷藏的我们就常常藏身其后。但固定在自己的屋门背后是会经常被伙伴们揪出来的,乡邻们那敞开着的屋门便被派上了用场。站在自家的屋门后猫叫一声,便撒开双腿,从张家的前门流窜到李家的后门,从王家的东屋门跑到赵家的西屋门……等到伙伴满脸汗水,垂头丧气,承认投降,方大摇大摆地现身于老屋的院门,那种胜利,该是一种多么伟大的壮举!  门,已经不属于乡邻。  门,只属于我和我的伙伴。   但我还是不知道那敞开的屋门里,是否还藏有什么故事,我只是已经习惯了它们存在的姿态和形式。那些固有的姿态和形式,常常在无人的静夜,悄然如空气般裹满了我的全身……   怀想乡邻们那一扇扇敞开着的屋门,我不由替我的孩子们悲哀起来。我知道,关于屋门的美丽,已经在我苦心经营的,“说话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城市楼房中成为了绝响。  于是,我没有理由不信——屋门敞着的姿态和形式已成为一种奢侈……   三  “参天老竹当门碧”、“不出门行十里山”…… 乡邻们敞着的屋门,毫无城府地接纳着风霜雪雨,如乡邻们清澈见底的善良。  相对于乡邻们那用木料做成的粗糙的屋门(由古人将门入诗时,常称其为柴扉可见一般),城市楼房的门便阔气着精致的高贵和做作。无数次面对它们,我想敲门的手总是一次次举起又放下,甚而两股颤颤,几欲逃跑——我不知道,当敲开一扇门时,等待我的到底是什么。  这种阔气着精致的高贵和做作的门让我愁苦着。光彩夺目的门屝、雍容华贵的造型、神秘莫测的主人……让自惭形愧的我在惴惴不安中丧失了仅有的一点勇气和自信!我因此对这些精致的高贵和做作畏惧着、躲避着,甚而痛恨到要把自己封闭起来,大有“任门外野风随月,我自不轻开”的倔强。  其实,那不是门的过错。  我百般挣扎。  一次次的失败让我觉得自己已经无可救药!  门外,依旧野风随月。门内,放弃挣扎的我百无聊赖。我在阅读中消磨着时光……  我被一篇《古代文人三乐》的文章拯救了。文章说:“闭门读佛书,开门迎佳客,出门寻山水。古人谓之读书、交友、远游三乐。”相对古人的三乐,我似乎沾了一点边,但我知道,我的闭门阅读其实是对自己怯懦天性不满的一种发泄,而古人的闲适乐趣是宽厚包容、自然宁静中的悠然淡远。  门外随月的野风,吹开了我的倔强。  四  “进时推,出时拉,一进一出两重天。”细一琢磨这则关于门的迷语,心底里便升起了丝丝禅意来:  人生如门、世事如门……  通过过去的那扇门,高深莫测,我没法窥视。  读书时,老师常教导我们要努力跳龙门。我深信不疑,龙门其实是“农门”的谐音。现在想来,老师那时对我们的鼓动是起了极大效果的,要不,当时的我们会头悬梁、锥刺股地埋头功课?  农门之后有什么?在我没有来得及弄明白、看清楚时,我就成为了每月吃供应的居民(当时居民这一阶层是相对于农民而言)。我想,那扇高深莫测,我没法窥视的门后应是每月供应的20斤大米和8斤白面吧。   打开了门就是打开未来了么?可未来是什么?  未来也许是希望,是另外的一方天地,是别的一番光景……  于是,我们憧憬,并设法推开一扇又一扇沉重的门。  哪怕我们精疲力尽!  哪怕门让你悲痛欲绝。  五  门是孤独的。  我努力穿过一道道的门,但我知道,穿过它只是我的方向,而目的在距离门很远的地方。对于这些,门没有一丝半毫的怨恨和忧郁,它以其独有的平静面对着,不卑不亢,任凭你是“小扣”得进还是“猛敲”得入。  甚至,门根本就忘记了它的存在。  六  曾经读过一首诗,“松老大,竹平安,柴门虽设不曾关……”。诗人为我们打开了他的心扉,以苍松翠竹的高洁情怀告诉世人:自己心无杂垢,磊落光明。  世上众多的门,最难打开的是心灵的门。  “静榻悬灯坐,闭门对浪扃”,闭门独坐的主人关闭的又岂只是木门一扇?  这心的门,到底是何做就,竟让人十分地难解。  心扉是什么样的门呀?是阳光可以打开它,还是明月可以打开它?是幸福可以打开它,还是痛苦可以打开它?是豪迈可以打开它,还是孤独可以打开它?是骄傲可以打开它,还是谦逊可以打开它?是欲望可以打开它,还是淡泊可以打开它?是爱可以打开它,还是恨可以打开它……  幻化而无形心门,用所有的秘密和魔法诱惑着世人。可是我们并不知道,生命之门并不像一斗烟丝那样持续很久,而命运却把我们像烟灰一样敲落。  我不知道我的心门的钥匙是怎么样的。我也无法说清楚我的心门之内,究竟有着多少圣洁高贵、颓废自卑、奸诈狠毒。  常常,我躲在门后,努力地把颓废自卑打包,把奸诈狠毒清除,让圣洁高贵张扬。  七  有意无意中,常常把“嚼得菜根,百事可为”的“菜根”作“菜羹”。其实,常吃菜羹,应是百病少染,而非百事可为。在我的生命历程里,“羹”是我最喜欢的。然而,当它和门联系在一块时,我就不是那么的喜欢了——  这种羹叫“闭门羹”。其实,闭门羹的说法由来已久。最初可见于《云仙杂记》中:“史凤,宣城妓也,待客以等差……下列不相见,以闭门羹待之。”原意中的闭门羹,为只做羹待客而不与之相见,羹还是可以得吃的(那怕是妓女待客),不似今天,简直就是拒绝客人进门,何来羹吃?看来,世风日下,已非一日之力。  门一旦关上,所期待的某种愿望就破灭了。此时,你只能放弃,别出蹊径,另找门道。  人生难免是要吃闭门羹的。我毕业分配工作时,就品尝过。为了寻求一个更好的栖身处所,满脸自信的我把在校期间获得的各种荣誉和自以为充满智慧的身体打包,期望能得到欣赏的目光。可是,就在我胆怯地敲开一扇我所期望的门时,高傲的命运之门的外置话筒只响起冷漠的人声:“干什么的?”,“找工作,向您推销我自己的。”我鼓起勇气说。“啪……”我知道,我的希望已被门绝望地关上——我吃了闭门羹。  无可挽回的关闭的门,突然扯断了系在我心上的绳索。我明白,重新打开它,已经是徒劳。我只有降低期望,调整目光,寻找另一扇为我打开的门。后来,我凭借自己的执着和勤奋,加上机遇的垂青和友人的关怀,我成功地打开了一扇又一扇绚丽的人生之门。  后来,当我拿着钥匙,走进一扇世人期望艳羡的门,我那多年前求职时的敲门声便不时在心底响起。原来,开门是一个极其简单的动作。  然而,对于敲门者而言,开门是多么的神秘啊!门后,是未知、新奇,或许是意想不到的怪诞。  端坐门内的我,时常听见胆怯的或自信的,柔弱的或刚强的,熟悉的或陌生的敲门声。面对各式各样的敲门声,我总是不厌其烦地一次次把门打开。我是那样深深地懂得,那扇打开的门,它包含着人间无数的至乐。  我知道,即使悲伤,一扇门的开启也会给以极大的安慰。  原来,开门和关门只是见证生命流动的一种形式。只要生命鲜活,就不会静止不动,孤寂无为。  于是,开门关门就在我们鲜活的生命历程中不知疲惫地来往。  对于美好的希望,我没有资格拒绝……我于是善待自己也善待他人。   八  门是什么?  门是困惑:  门外面的困惑是门里面的。  门里面的困惑是门外面的。  门是希望:  门外面的希望是门里面的。  门里面的希望是门外面的。  我们想打开门,是因为我们怀揣着希望或者困惑——无论你是在门内还是在门外。于是,我们祈求造物主毫不吝啬地把门开启,承接我们所有的脚印。  也许大门已关闭,也许人员太拥挤,也许程序太复杂,也许正门太绕道……世人便想到了通融和便捷——走后门。其实,后门只是相对于正门(前门)坐落的方向来言的,最初,它的目的实在是为了出入的方便。试想,面对深宅大院,如不开一后门,出入多不方便?然而,随着时间的衍进,与世象相融,院子深处的那扇方便之门开到了社会的各个角落——总是有人为着些许好处些许便宜要“走后门”。于是,相对于昂首挺胸,阔步前门的光明磊落,后门成为了阴暗鬼祟,无原则通融和舞弊的见不得人。  从此,后门失去了它原有的朴素。   不过,走后门是需要些勇气的。如建安时期“少有才辩,而尚气刚傲”的祢衡,就没有这个勇气。据史载,建安初年,他到颖川赴任,去时怀里偷偷揣着当地权贵名流的名刺,也是希望走走权势名流的后门,图些关照,顺利官场。可是,生性高傲的他,缺少低头的勇气,看这个屠夫一般,看那个貌如饭桶,终没去拜。相对弥衡,白居易可就洒脱了许多。当年十六岁的白居易来到京城,就拿着诗稿去走了顾况的门路。甚至被顾况拿名字开玩笑:“米价方贵,居亦不易。”待读到他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时,才表示首肯:“道得个语,居亦不难。”尽管白居易的诗确实不同凡响,但它仍是一个走后门获得成功的例子(当然,用现在的话可以说白居易是自我推销获得成功)。   其实,后门并不都是那么容易走得通的。“荷衣拭泪几回穿,欲谒朱门抵上天。”从诗人万彤云《献卢尚书》中的诗句看出,尚书家的大门不好进。“生不愿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洒脱如神仙的大诗人李白也不能免俗,也希望走走韩荆州的后门。在这一点上,诗人郑谷有“谁知野性真天性,不扣权门扣道门。”的率直。倒是杜甫不屑一顾,发出了“独耻事干谒”的掷地有声,他已经对各类“后门”事项言耻了。   无论“走后门”怎样地不光彩,但我深信,由于人们怀揣着太多的希望或者困惑,那扇开到了社会各个角落的方便之门也就难以说关就关上了。  九  追溯门的来由,它和墙是紧密相关的。最初,门,是在封闭墙上打开的一个洞口。后来,随着这个洞口的外延的扩大,门甚至深入到了知识的殿堂——你进了哪个先生之门,便忝列那个先生的门墙,就有可能成为他的得意门生,甚至成为他所研究领域的行家里手,在那个领域你肯定就不会是门外汉。  先生之门简称师门,入其门墙,才能登堂入室。为能登堂入室,许多人把入门当成至关重要,不惜花大力气,下大功夫,煞费苦心。然而,一些进了门的人却只记得进门,原本就忘记了入门的目的,常常忘了如何出门,甚至不知出门之于入门的重要。其实,门内有形的宝藏只是死物一件,而自然灵动的宝藏却在门外。  入门之后,如是没法走出来,那么,注定了你会失去门外的一切。  墙上的洞口是门,打不开的门是墙。有了师门,知识就有了门户之见。从此,知识被世俗的一知半解的庸人们以师门的名义筑起了一堵偏见之墙,师门更多时候成为了知识有效传播的大障碍。师门这堵墙为人们带来无尽的烦恼:“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美,百官之富。”看来,门外汉想要成为登堂入室者是极不容易的。  一道道的师门构筑成为一堵又一堵的坚固的墙,让门户之见一次比一次厉害。以至到了最后,许多入门者,甚至登堂入室者,成为了一个毫无用处的看门人,哪怕墙已倒。  由师门构建起来的知识的墙,墙内圈占的是势力和领地。有了师门,于是有了“门生故吏”,于是有了党羽无数,于是有了门庭若市……  门在,门第之见犹在。  时间和历史已经走了很久很久,可路的两旁依然耸立着无数壁垒森严的高墙——石垒的、砖砌的、土夯的……  生活在墙与墙之间的无路可走的我们,注定了要经常碰壁。  门,是墙上打开的一个洞口。我们深信:门只会依附着墙。  我们于是沿着墙跟找门。      十  “非请莫入”、“闲人免进”,门的作用是阻止或通行。不过,阻止和通行的条件,就在招牌的含义里了。阻挡中蕴涵欢迎,通行里并存阻隔。门就这样同时兼备着红、绿灯的功能。  走过长长的时光隧道,作用是阻止或通行的门已经承载着太多的文化、政治、伦理含义。“门当户对”是婚姻通行的条件,“跃出龙门”是光耀门楣的前提;宾客如云称“门庭若市”,门庭冷落叫做“门可罗雀”;成家立业是“自立门户”,家事衰败叫“门衰祚薄”;交友谨慎称“门无杂宾”,心无杂念叫“门掩钟声”,穷人的住房是“筚门圭窦、瓮牖绳枢”,富人的豪宅是 “朱门深院,白玉为堂”…… 透过这些和门相关的词语,我们读出了历史中关于地位、身份的旧习种种。     部落社会时期的人划地为界,界即门墙,门墙之内是他们安身立命的领地。相对于人,野兽们则四处蹓跶,用撒尿等方式留下自己的气味,借此明确自己的势力范围。  那时,人心不设防,更没有什么围墙和防盗门。可是,这种不设防的人心随着人类文明的进步消失了,于是有了“柴扉”、有了木门、有了门锁,甚至有了科技含量很高的精致的各种各样的防撬锁、防盗门……于是,社会文明在野蛮中进步,人类诚信在防范中丧失,顺利通行在人心中阻隔……   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门使我们闭关自守,挡住了我们走向世界的脚步;什么时候,门使我们夜郎自大,挡住了我们倾听世界的声音;什么时候,门使我们坐井观天,挡住了我们放眼世界的目光……     作用是行与禁的门,让我们感受到了太多的关卡和关卡背后的索要。于是,我们办事时要面对难进的“衙门”,办事过程中会面对故意刁难、拖延的“歪门”,鸣冤叫屈时要面对应付打发漠然的“冷门”,伸请法院强制执行时会遇到执行无果的“邪门”,行驶上路时要面对多如牛毛的收费站“站门”和太多管理、罚款的“部门”……    一道道失去了正常功能的门,阻碍着社会的发展和进步,成了为祸国家、民族的邪恶之门。  这些由意识观念和既得利益群体组成的为祸之门很厚,但我听见一支歌,在轴下吟唱……  十一  门是有自己的归宿的。除去自己的门,其它任何门都不能由我们随便开启或关闭。  对于门的归宿,有这样一首小诗:   也许 门是一种固有姿态/门槛并不遥远 /也许 打开一扇门/就可以走出自己/也许 打开很多扇门/我们仍然站在门外  永远为你开着的门/你从不曾走进/砰然关上后/门就永远因你而闭  有些门进去了再也出不来/有些门走出了再也进不去/有些门就在你眼前/有些门你却找不着  把过错关在了门外/门里不全是真理/把阳光关在了门外/门里不全是黑暗/把悲伤关在了门里/门外不全是快乐/把哭声关在了门里/门外不全是欢笑  门可以关住身体和目光/却关不住思想和烦恼  门可以关住歌声和阳光/却关不住罪恶和贪欲  有时候灯光在门外/而星星在门里  有时候幸运在门外/而深渊在门里  有自己归宿的门,不由我们随便开启或关闭的门,让我们憧憬又畏惧。但我们深信,一扇真正属于自己的门就在坎坷崎岖的路上默默等着你去打开。  是否,我们应该把烦闷的心掏空,皈依心灵的家园,去寻找那道属于自己的门。  十二  母亲为我们打开了生命之门,自然为我们制造了回归之门。  在十年前的一个寒冬,受尽病魔折腾的母亲,永远掩上了生命之门。就在母亲病得很重的时候,就在我从远在百里之外的地方赶回家时,深爱我的母亲已经停止了呼吸。从亲人们述说里,我知道,母亲掩上生命之门时的眼神已成了我今生永远的遗憾、愧疚和伤痛。  后来,常常梦到母亲,梦到母亲时常出入的门。我知道,那是安葬母亲的坟茔。母亲告诉我,她很自由也很轻松,她没有太多的烦恼,只是对我们姊妹有许多的牵挂……  每次到母亲坟莹,看着守护坟边的满地修篁,便不想挪动脚步。我静坐坟边,任竹声幽幽,久久停留。哪怕母亲说过,活着的人,要远离坟墓里的魂灵。而我,却渴望再一次靠近母亲,陪母亲静静的说会儿话。  我深信,母亲在那道门里。   我知道,通往消逝了的时间脉搏的另一个入口肯定不存在。  我知道,我为母亲久久守候的那扇门不会开启。  我知道,一扇门的关闭已是无可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