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潮湿的春风开着嫩嫩的花 左手翻着右手，很轻易间，我爱上了她。 那时候风总是薄薄的拂过，因是初春，绿色也染开了。一个并不特殊的地点，我穿戴整齐，头发后梳得锃亮，腋下夹着一黑色的皮包，后来她说我象个农民企业家，或者是一个梦想爆发的入道者。她是一身领口不高不低的白色呢质连衣裙，一枚银色的胸花雅致的别在领口的的下面，刚过肩的披发温柔的趴着。这一切都很平常，爱也来得顺风顺水，只是我心里有点毛，都爱了却连手都不曾牵过，脸都不曾蹭过，彼此间说话仿佛隔着屏风似的，闻不到她一点点体香。 那时我爱她，她并不知道我爱她。 几年前的事了，烟花般消逝却又在风口漂浮的记忆总是模模糊糊。每年这时候刮来的春风总撩起一些沉淀，伴着尘埃，落在初开的花瓣上，落在抽青的枝叶边，落在只能握住风尾的地方。 像许多知道爱的人一样，我爱上了她。她不是那种你爱上了我我就要认真考虑给你结论的女孩子，她会摘下或买上一枝花，小小的蕾不曾开放，静静的站在路边，用自己白嫩的手一瓣一瓣的撇开，闭眼嗅上几分钟，然后装着很爽快的样子朝你扔过来，说：赏你了。她不浪费一点点花香。 江南初春的风是湿漉漉的，山脚下一棵棵野生野长的树举着润润的嘴唇，教人不易察觉。我接过那枝花，才感觉花瓣已经红得老了，红红的晕开处是暗暗的白，镶在边上，很静；而花蕊却是刚刚冒出，一点点，柔和的睁着探望的眼，和春风一样，很潮湿。因是江南，潮湿的春风开着潮湿的花。 ○秋天的云象一朵朵漂浮的花 黄昏的街上燃起了一堆堆落叶，熟悉的气息里夹杂着呛人的烟，慢慢的弥漫着，幽静而又倏然。很深很深的秋随意的勾勒着地平线上的城镇、原野、不曾谢去的野花、欲枯还青的杂草。季节和我们一样复杂着，美丽的幸福紧紧地裹住了自己强壮的躯体，长腿纠缠在一起，思想却飘逸在山花开满的日子。夜是不会年轻了，每一个静谧的夜晚风嗖嗖的轻啼着，我和她一起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藏起了一年又一年秋夜的不眠。就是夜里，我说这就是爱情。后来的事是一些又一些的积累起来的，但是离初春越来越远了。 秋的下午，她晃荡着长长的腿，坐在我破烂不堪的自行车后，郊外惬意的风景被秋霜打得惨不忍睹，路边的草丛偶尔会飞出几只细细的蠓虫，落在我洗得发白的牛仔衫上。我拼命的踩着车，一桢一幅苍凉的画片甩在她飞扬的发后。她拍着我的后背，兴奋的叫我看：远处的田野里站着几位扎着红头巾的村姑。我说那不是村姑，那是一朵朵花。不知道什么地方是目的地，反正我们停了下来，她跳着搂住我的脖子，长长的腿夹着我的腰，胸脯一起一伏，隔着秋衫我感到她和我一样，一种超然即将迸裂。终于承受不住，秋天大片大片的倒下来，秋风齐齐的盖在我们的身上。 “真的来吗？在这里？” “怎么啦？忍忍，忍忍。” 天上的云飘得很快，密密麻麻的堆积在一起。妈妈说过：每一颗星星一个人，每一片浮云男女不分。近了，远了，飘来飘去的浮云胶合着，分离着。我们没有，我们只是四仰八叉的躺在不青不枯的蔓草上，眼望着深秋的天，一丝丝不轻不重的喘着气。我拉过她的手说：“你看，最白的那朵云好象一朵开过了的花。”“你看了它很久。”她闭着眼睛，在想花。 我准许了自己的一次次自然冲动，住在农家的那夜，她说农家的窗子是木雕的，有很多美丽的花案，成熟而不再害羞的农家月撕开一点缝隙，砸在我们赤裸的身上，好几次用手去抓，都没能抓到，梦醒来时却看到我坐在花蕊上，不深不浅的笑着，而她却站不起来。秋月很远，秋天的花也远。 ○冬天太冷，冬天的花不开 我常常说，我的爱比别人浓烈，因为我经常会做一些花开鲜艳的梦。即使是冬天，我也把这些花移植到温房里，让绿的绿，红的红，白的白。 冬的干燥真的漫长，爱最是被冬天煎熬。土地一下子失去了弹性，走在这样的地上，她把冰冷的手伸在我的衣兜里，手指一曲一张，好象在为我挠痒痒。迎面而来的风割开了什么，沉淀淀的。树枝张牙着，直愣愣的刺向天空，而天空却是越来越低，压在失去弹性的人心里。 太阳懒洋洋的爬着，公园的人造湖面已经结了厚厚的冰，延伸到湖心的长亭里有几位家长正带着孩子砸开了一大大的窟窿，清清的水汩汩的翻上来又泻下去。一大块冰块被捞了起来，爸爸抡起了镰刀，顿时冰花四溅，孩子手捧着冰花向天上抛去，一阵冰花雨在太阳下煞是好看，落在亭子地面许久不化。她不肯过去，拽着我的衣兜到别处。 “去看看嘛，我小时候也玩过的，把冰花抛向天空，对着太阳看，五颜六色呢。” “不想去，就是因为玩得太久没什么感觉了。” 手从我衣兜里滑出。我用手去拉，一手冰冷的手汗。很多很多的小事，原来很大。这天不是冷，是寒。我看着她，眼角微微的对我挤出一笑，很快的却又如冰花落地，黯然有声。向前走，一直依偎着，但不觉得一丝温暖。 “马，我们分手吧，这天太冷了，你的爱把我弄痛了。” 很简单很简单，没有心潮，我搂着她，象是合上春天撕开的花蕾。纪念冬天的花不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