虻孤独地行走在那长长的水泥路上,正值烈日当头。心中默默地回味那篇潮湿的文章。因为文中雨水充斥,并且幽幽萦绕,暂时带来一丝凉意,不过,那篇文章开头还是抱怨之词:“我已厌倦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重复着同样的脸,同样的路线,同样的话语与行动。天气晴朗得让人烦躁,阴沉得让人愁闷。无风的日子真粘。拾那凋零的丁香去吧。让青藤绕上你的身体,在头顶开出紫丁。生命不就在头顶上吗?”结束时终于温和了。虻笑了,虻是适合在夏天生存的。可……“那久远的雨沿着屋檐下流,似层层帘子,外面的世界迷迷茫茫,生命就在帘子外大放光彩吗?生命不就是那接连不断的雨柱吗,那里曾经有空隙吗,有断流吗?要是有,它曾经为何停流?虻觉得右腿比左腿沉重,那酸疼从何而来?这当然不太重要,重要的是“那雨水沿着屋檐下流,摔在地上沉重、坚硬。渗入泥层去浇灌那不可知的生命去了吧。那地下有什么?蕴含着什么呢?去感知它,去感知它,化作雨水不就能接触它们了吗?”炎热袭来时,虻猛然醒悟那雨水中杂揉了多少这烈日下的尘埃和污秽,带着一身的肮脏或创伤怎能与它融合?那么将最后一句改成“但化作雨水去感知它们又能如何?我知道雨水即使夹带着肮脏依然能孕育天地间一切生命和冲洗无生命的风尘。……那雨哗哗下得真大,汇成长河流向哪里,流向哪里……”虻这时发现了水泥地上雾气腾腾,感觉裸露的双腿双臂上水汽在上升、上升、蒸发。所有重量似乎都聚集在了右腿上。拖着如此艰难的步子走向客栈,所有的阴影在那里集中,在裹尸布似的蚊帐中作茧自缚。虻绝望地咒骂这令人无处逃遁的烈日,皮肤烧焦的气味不停诱惑着;虻纵情地想象一场史无前例的大火,对一场惊心动魄的火灾,哗哗哗的雨声不绝于耳,虻露出遥远的眼神对着那巨大的雨声汇成的长河笑了。她说:今天的命运像蚕丝一样容易扯断,也像雨水一样不可断流或大火一样尽情绵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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