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网北京6月14日电 肖永正,出生在云南丽江泸沽湖畔的彝族村寨,1997年7月从上海复旦大学哲学系毕业后踏上了回家的路,先后任蝉战河乡经营管理员、乡长。
肖永正自述:
记得一位诗人曾说过,人生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1997年我从上海复旦大学哲学系毕业后,和许多同龄人一样,毕业后何去何从成了让人夜不能寐的事情。
我出生在云南丽江泸沽湖畔的彝族村寨。在上大学期间,一种深深的忧患时常在我内心涌起,家乡的贫困与落后一直都是我心里一块永远的痛,一线永远的牵挂,一份无法卸掉的沉重。是呀,大山在呼唤你,父老乡亲在等待你啊!
就这样,我收拾起几箱子的书和行李,怀着一颗热血沸腾的心,踏上了回家的路。
回到家乡,除了那份浓浓的乡情之外,扑面而来的是那无尽的贫困:被岁月之河洗刷得灰黑的木屋,因砍伐过度而裸露出骨架的山体,被贫困时光染黑了脸庞的人群,到几公里外背水的女孩,赶着羊群在山野飞跑的失学儿童……
一位协同上海电视台拍摄记录片的复旦新闻系的年轻教授,在一个贫穷的村子拍摄一所学校时,面对全部赤脚在雨水里冷得发抖的学生,面对漏雨的木头教室,面对泥泞的山路,曾流着泪对我说:“永正,跟我回去吧,现在还来得及。这样的现实你改变不了!”我没有跟她跑回上海,但她的话让我不止一次扪心自问,这样的现实,你能改变多少?
在这样的自问之中,我接受了在蝉战河乡政府的第一份工作,任经营管理员,就是负责经济报表的工作。我还记得,1997年经济报表中的一个数字,全乡年人均纯收入只有320元。320元是个什么概念?这数字可能还不及大学生一个月的生活费。万马场行政村是蝉战河乡最高寒最落后的行政村,从1997年到1998年一年多的时间里我在那儿蹲点,当时万马场不通电不通路,是个很封闭的地方。
但是我时时告诫自己:决不能在沉默中死亡。于是我和村里的其他干部一起,把全村的年轻人动员起来,开展编歌编舞比赛活动,以此丰富群众的文化生活。从此,旷远山林中开始有了我们的歌声,夜晚的篝火边开始有了我们的舞影,年轻人的欢歌笑语响彻大山。
后来做了乡里的团委书记,我把在万马场的经验在全乡铺开,鼓励大家自编自演文艺节目,那时我既是作词者,又是作曲者。条件虽有限,但全乡青年的精神面貌得到很大改观,一时间我们乡成了全县的歌舞之乡。是呀,我们没钱,但我们还可以唱歌,我们贫穷,这并不妨碍我们跳舞。
就在那段时间,我们把村里年轻人的热情引导到经济建设上,只向上面要了一些必要的炸药、雷管,仅用2个月的时间就修通了一条15公里长的乡村公路,改变了村子不通公路的历史。就是在那段时间,我组建了一个名叫“青年致富促进会”的组织,让很多年轻人从中学会了技术,解放了思想,找到了致富门路。
1998年11月,我担任了县团委副书记的职务,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乡人大换届时代表又选举我为蝉战河乡乡长。两年前,我选择了家乡;如今,乡亲们选择了我。
乡长,官不大任务却十分繁重:从计划生育到护林防火,从修路搭桥到修房建校,从教育普及到经济结构调整,从经济发展到社会稳定,哪个方面你都要大力去抓。可是乡政府财力有限,你拿什么去抓呢?你得上下奔走四处呼叫,你得用自己稚嫩的肩膀把这一切担当。
曾几何时,我靠在故乡的一棵大树上或者躺在一块巨石上,望着无尽的天空,想起我曾经生活过的繁华都城,想起越来越富裕的同学,我对自己说,你这是何苦呢?但是,每当看到那些在自己的帮助下重返校园的失学儿童,看到自己带领群众修的公路已伸向山外,看到白发苍苍的大娘因喝上了清澈的自来水而眼含泪水,看到自己和乡亲栽下的经济果木已硕果累累,看到全乡的年人均纯收入已突破600元时,看到家乡老百姓在自己的带领下改变了落后的生产生活方式时,我的心也就舒坦得多了。我对自己说,你是幸福的。
岁月如水,时光如梭。6年过去了,我深深地感到,要让乡亲们脱掉贫困的帽子,需要耐心和时间,需要更多的付出。
在复旦的时候,我非常喜欢诗歌。这些年来,在大山的深处,环境虽然恶劣,生活虽然艰苦,但我一直在诗意地爱着,诗意地做着,诗意地行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