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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后漂在北京你最想要什么?

  已近6月,北京高校里还有一些毕业生没找到如意的工作,我知道他们中会有相当一部分人将档案和户口挂靠学校,或干脆转回原籍,而人却留下来,在北京找一份工作找一处住所,如同他们众多的师兄师姐一样

  有人统计,在北京海淀区这个高新科技企业汇集的地方,有10万没有北京户口的大学生在打工。演艺圈的“北漂们现今已有30万人。北京流动人口每天大约378万人,其中一半是常年在北京流动的。这群北京寻梦者成就了北京一道灿烂的风景,而每年的高校毕业生则是“北漂最稳定、最新鲜的补充血液。

  最早的“北漂是指20世纪80年代末涌到北京来的外地文化青年,如同当年心怀创业抱负者奔赴深圳特区,思谋一夜暴富者选择海南岛一样,他们来到北京大多都有一个文化梦想,也许就是因为这一起源,“北漂泛指北京流动人口中有知识和学历的那部分,当然如今的“北漂来到北京的初衷已不再那么单一了。

  社会学认为,社会文明程度越高,人的流动性越大。我们有理由相信,“北漂在将来会成为一个历史名词。然而如今的北京还是一个户籍制度管理严厉的城市,“北漂意味着不能应聘会计等多种职业,不能买经济适用房,孩子上学得交昂贵的借读费,甚至不能用全球通的手机号。“北漂”成功比北京土著要经历更多的艰辛和等待,在北京扎根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北漂中不乏功成名就者,但更多的是普通人,他们在捕捉北京提供的巨大机会时,也在品尝漂泊生活的失意与孤独。

  我想讲的就是几个普通“北漂人的故事。

我要成名

  殷小山33岁,可是看上去却像已年近不惑,今年是他在北京的第12个年头了。他十分谦和并乐于倾诉,在我看来,他真不像一个搞艺术的,除了头发长一点,那柔和的目光、常驻脸上的笑容和急于表白的语气都使他离那个个性王国很远很远。实际上他现在也确实已不再干他的油画专业,虽然他从不承认自己改了行。新近他刚出了一本营销方面的书,据说销量还不错。他的合作伙伴曾不止一次地对我表达了对他的羡慕之情:“他算是混出来了。”

  殷小山1994年毕业于北京一所美术专科院校,后被分回故乡长白山脚下的一座小城,做起了中专老师。“我从7岁开始学绘画,起初是学国画,17岁才转成油画。我爱绘画,我爱它带给我的梦幻感觉,我爱它能把我带入另外一个世界。我渴望成为一个出色的画家,中专老师这个职业与我的梦想太格格不入了。

  “在那里的一年时间我从未参加过学校的一次会议,不管是评先进教师的,评职称的,还是分房的,我从未觉得与自己有关。我的未来不在那里,而应该在文化艺术的繁荣之地北京。”教书之余的殷小山十分勤奋,一有时间就外出写生,长白山的巍峨和小城人们的纯真给了他灵感,一年内画的画超过了大学期间三年的总和。

  “到北京去,只有那里才能证明我的价值。”殷小山把关系和档案留在了当地的人才市场,怀揣两个月的工资来到北京,阔别一年的殷小山站在北京街头竟有片刻的恍惚,这个喧嚣拥挤、天空灰暗的城市就是自己一年来魂牵梦萦的圣地吗?他身边的车流、人流如潮水般涌动,人们仿佛都有自己的方向,“我呢?我要到哪里去呢?”殷小山发现自己远远没有做好准备。

  现在殷小山住在一家知名出版社提供的一个小四合院里,虽然还有两户人家,但总算安静,而且免费。殷小山每天9点起床,在小院子里做做操,蒸两个馒头做早餐,之后就开始一天中惟一的工作———写书。因为第一本书销量不错,出版社已经与他签订了另两本书的合同,要求半年内交稿。“也是关于营销方面的书,有时我一天能写上两万字。”他讪讪地,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在他近20平方米的房间里,到处都铺满了参考书,桌上、床上、水泥地上。“等把这些忙完,我还想回过头去筹办我的画展。”殷小山的声音里满是憧憬。

  1995年重回北京的殷小山在昌平一处农民的平房里落了脚,那个村子还有一个名字叫演员村,因为许多渴望成为影视明星的男男女女在那里租房子,他们大多在电影电视剧里饰演过路人甲或伤兵乙的角色。殷小山不想和他们打交道,总是独来独往。然而孤高的内心却不能改变他一贫如洗的窘境,曾经有两周时间他都是每天以一个馒头度日。他找过以前的导师,联系过多家艺术公司,甚至寻求过同学的帮助,他们不是有心无力,就是毫无兴趣,两个月下来殷小山心中筹划已久的画展没有一丝头绪。“现在想起来,我又何尝不是与那些热切的群众演员一样,渴望一夜成名。”其间殷小山在街头为路人画过素描,一幅画10元钱,油画已经没法画了,因为连买颜料的钱都没有。“倒霉的日子差不多过了一年,就在我彻底灰头土脸的时候,我的导师给我打了个电话。”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创办一个广告公司,他介绍殷小山去做平面设计。虽然与初衷相去甚远,但此时的殷小山已经十分清楚,谋生是自己面临的首要问题。

  殷小山还记得第一次走进公司办公室的情景,成排的电脑前坐着一些很年轻的孩子,戴着耳机晃着脑袋,鼠标一点,屏幕上就出现一个图案,再点几下,又变成了另外一个。殷小山明白,自己以后的工作就是用鼠标“做东西”而不再是用笔画作品了。工作意想不到的顺利,3年之后,殷小山对整个企业形象设计体系已经烂熟于心了,他不仅成了平面设计的一把好手,还做出了几个颇有创意的广告文案。他发现现存的CI(企业形象体系)理论其实十分零散,而广告公司对企业形象的策划也失之片面和肤浅,企业形象应该包括更深厚的内涵。在感性王国行走多年的殷小山竟然萌生了要写一部企业营销理论书籍的想法。“说心里话,我放弃工作去写书,一是我确实有这方面的切身体会,另外还有一个隐蔽的心理,那就是一直与我如影随形的愿望———一举成功。”

  殷小山又辞职了,“猫”在租来的房子里写书,他的同学都不看好他的新举动,可让他们意外的是,过了两年一穷二白苦行僧般的生活后,殷小山的新书出版了,销量还不错,写书合同也不约而同地找上门来。

  殷小山现在住的四合院中有一棵香椿树,写书写累了,他就绕着它走几圈,权当散步。那天他就是坐在香椿树下对我说:“没想到在别的领域成功这么容易,虽然也付出一些代价,但比起我在绘画上倾注的心血实在微不足道。艺术没有固定标准,也没有止境,也许你为它献出一辈子,什么也得不到。”

  从他的神情我猜想,他在艺术上的挫败肯定比他给我讲述的多得多。现在殷小山已很少与以前的同学来往,据他说,他的同学有不少和他一样,漂在北京,大多也都改了行,还坚持画画的混得都不怎么样,“油画是个吸血的东西,不仅费心思,而且费钱。它需要雄厚的经济基础,当然还需要天才。”最后一句他说的声音很小,几乎让人捕捉不到,可是我听懂了,从事纯艺术对于身在异乡并对自己的艺术感觉已产生动摇的他来说是一件太奢侈的事,艺术不是他的谋生之道,也不能给他带来成功,甚至不能带来哪怕只是成功的希望。“以后我还会画画的。”不知他是在向别人表白,还是在说服自己。

我要爱情

  第一次打电话给秦雯,她告诉我她非常忙。有两个客户从西安来,她要安排他们的一切行程,周六、周日也不能休息,下周一要到广西出差,近期恐怕是没时间见我了。听到她忙碌高亢的声音我为自己的闲散感到惭愧。

  秦雯是我同学小琼的朋友,35岁,至今未婚,好像也还没有男友。

  我曾很多次在同学的照片上见过她,那时她可能不到20岁,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像个刚吃过胡萝卜的兔子。“我们也有10年没见面了,但电话联系从未断过,她现在还是一个人。”同学告诉我。

  秦雯10年前从山西来到北京,跳过无数个公司,现在一家贸易行做部门主管。在山西时她在省建行工作,职业和收入都颇令人羡慕。更令同龄女孩羡慕的是她找了一个北京小伙子做男朋友,他比秦雯小两岁,是一所大学金融系的应届毕业生,被派到山西建行来实习。男孩走时两人依依不舍,在火车站抱头痛哭了一回。不到半年时间秦雯就辞了职,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登上了北上的火车。

  在我锲而不舍地给她打了四五次电话后,我终于见到了这位大忙人。我们约好在一个咖啡厅见面,我从她身边走过,竟然没认出她来,等我再给她打手机时,听到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啊!她比照片上的秦雯大了整整一号,她发福了。褐色的套裙使她脸色显得很暗,惟一没变的是她的那双大眼睛,可它们对一切都好像十分冷淡。

  “你去年刚来北京?”“是的。”我答,看到她拿出一根烟点上抽起来,“感觉怎么样?”她问。“我喜欢北京。”她的嘴角翘了翘,我觉得她在笑我。“小琼现在还过得好吧?”“她正准备考清华的博士。”她的嘴角又翘了翘:“30岁的女人了,还挺有劲折腾的。”我笑:“你不也挺能折腾吗?你过得好吗?”“很好,就是太忙,有时真能忙得我晕头转向,公司好像少不了我似的,周末都要给我打电话。这不,等会儿我还有个会。”我说:“公司需要你那是因为你能干,等会儿我也有事要走。”她满意地笑了笑:“北京还没好好玩过吧?等我有时间陪你到处玩玩,我就是太忙,忙得都没时间理我那帮朋友,我的朋友太多了,总打电话约我出去玩。”我无语。

  她不是同学为我讲述的秦雯,秦雯是个文学青年,写过朦胧诗,秦雯是个纯真少女,为了爱舍弃了许多世俗的东西,秦雯还应是个执著的寻梦者,10年如一日追求自己的爱情和价值。可我见到的秦雯却是一个我素来厌恶的夸张、虚荣的妇人。

  我不想再和她联系了。而两个月之后,我意外地接到她的电话。她病了,感冒得很厉害。“你能来看看我吗?”她的声音很低。

  我按她说的路线找到她的住处,一个环境不错的小区里的一居室。她烧得很厉害,有气无力的,我把她送到医院打了点滴。回来她沉沉地睡了一觉,到底是没怎么病过的,一觉醒来烧就退了。“一个人在外地,平时还好,一旦生起病来真是太无助了。本来准备扛过去的,没想到越来越重了。一个人躺在床上真想家呀!”她的眼睛里有泪光。“你应该成个家!”我说。她苦笑了一下:“我也想啊,可太难找到合适的了,30岁以前,还幻想能碰到志趣相投的,可现在的人多实际呀,一听说不是北京市户口人家就不愿意了,有的自己又实在看不上,眼看着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我这辈子是不会幸福了。”“我听小琼说你以前有个男朋友。”

  “是啊,可以说我就是为他来的北京,但一年后我们就分手了。当时我很天真,认为北京到处是机会,还有自己所爱的人,来到北京就像来到福地一样。我们分手的原因很多,一是他家里人不同意,因为我是个外地人,可这不重要,因为他并不在意。可怕的是我和他的不合适越来越明显,他是北京男孩,从来没为什么事操心过,喜欢无忧无虑地玩儿,除了上班就是整天想着骑摩托到哪里兜风。我的生活是拼搏奋斗,他的生活是寻找快乐,我的生活在未来,他的生活就是现在。我为他的‘不求上进’忧心,他为我的自寻烦恼不解。后来我想这也许就是外地孩子和北京孩子的典型不同。

  “我们分手了,我的痛苦长久于他的,并不是因为当时投入感情的多少,而是我习惯于怀念过去,而他习惯于忘记过去,我好像和另一个世界的人谈了场恋爱。

  “从此开始我真正的‘北漂’生活。那时我已经26岁,在一家公司做业务员,底薪才500块,全靠提成。我做得很卖力,但毕竟认识的人少,关系不多,每个月的收入也就是刚够房租和生活费。有段时间特别对北京户口耿耿于怀,还考过一次研究生,不为别的,就想到时候能分在北京,有个户口,可是没能考上。我开始安心在公司好好工作,有时为一笔业务通宵达旦地干,为了好点的待遇和职位我跳过好几次槽,2000年跳了3个地方。

  “前年我到了现在这个公司才算安定了一阵子,公司总经理还挺看重我,可是以后怎么样我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说实话,在北京我几乎没有像小琼那样的知心朋友,生意上的熟人不少,可大家玩一阵,笑一阵,剩下的孤独依然是我一个人的。

  “我很少跟家里联系,即使打电话也说过得很好。这条不归路是我自己选择的,只能由我来走完。我难得回家一次,回去也是匆匆忙忙的,我害怕家人和朋友问我现在的情况,总用坚强虚荣的外表掩饰内心的无助和迷茫。”她看着我一声不吭的样子,笑了,“我是不是讲得太悲惨了?其实生活总会有转机的,比如现在我的收入就不错,完税后有8000出头,还刚刚认识了一个并不让人讨厌的离婚男人,也许人到中年了还能把自己推销出去。”我和她相视而笑:“你真坚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她学会了调侃自己。

我要享受生活

  周正属于最新一代的“北漂”。户口从未放在心上,因为他可能过两年还到别的城市或者别的国家,保险嘛,公司爱上不上,他不在乎,因为他还太年轻,生病和养老对于他来说比童话还遥远。他拼命地工作,拼命地玩。用他的话说是“我要充分地生活,而北京可以给我这个感觉”。

  三年前周正毕业于上海交通大学,数学专业,起初分到上海一个国有企业工作,一年后来到北京。“我喜欢软件编程,干这个还是北京最合适。”周正说话很短促,他说他不习惯说很多话,经常都是一整天一整天地坐在电脑前,一声不吭。25岁的他已换了3个地方,现在中关村一家公司做。他最看重的是一个宽松的工作环境,他说他最烦的就是上司总盯着你,生怕你偷了懒,编程是脑力活儿,不是流水线。前两个公司就是因为他看不惯上司的“土样儿”辞了职。

  “有时为一程序我可以一天干十几个小时,但上班时我状态不好也要允许我听听音乐。”周正说话喜欢用“最”字,听人说话时常流露不屑的表情,有些“愤青”的模样。

  “不过他做事特别认真,巨下得起工夫,软件也编得漂亮。总的来说嘛,是个好同志。”他贫嘴的北京同事这样评价他。

  周正小小年纪月薪就到了小一万,但他月月花得所剩无几。具体开销如下:房租1900元(装修还算讲究的一居室);虽厨房设施齐全却从不开伙,多在外面进餐,或与朋友聚餐,伙食费约2000元;近1000元的泡吧费;水电、交通、书费约1000元;另外他有一项一般人没有的开销,那就是一个月至少回家一次,他家在江苏南通,来回花费1000元;偶尔还买一两个大件,他有美国爱浪全套音响设备,一个奥林巴斯的数码相机,一个名牌的跑步机。说实话周正是我见过活得最潇洒滋润的“北漂”。

  周正家里认为让周正改掉大手大脚习惯的惟一办法就是尽快找个女朋友管住他。周正对此很不以为然,他说即使找女朋友也要找一个性情相投的,其中当然也包括消费观念,挣钱难道不就是为了花掉它吗?!

  周正考了托福,说是万一在北京待腻了还可以考虑去国外走一遭。“我不是什么‘北漂’,我根本没有漂泊的感觉,如果说没有户口居无定所就是‘北漂’,那我这辈子都会是这样子。你难道不知道吗?运动是生命存在的方式。”周正对我已很不耐烦。

  虽然周正一再声名每月回一次南通是为了定期感受一下南方的气候,但有一次我听到他对他的北京同事大声说:“别有事没事就说你家什么什么,你以为就你有家呀!”也许这时候对那个遥远的家的依恋在他的心房真切地跳动。

  周正的隔壁就住着他以前的同事,这小两口比周正大一岁,是大学同学,也是3年前来到这里同在中关村做编程,不过他们已经走出了从“北漂”到北京市民的重要一步,女孩已考上了北京一所不知名的大学的研究生,如无意外毕业后应该可以留在北京,“这样我们的下一代就是名正言顺的北京市民了。”他告诉我这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相当一部分人的选择,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和周正一样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