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些人都老了。他们曾经随着历史的风浪起伏,在起伏中让人们触及到一点不太稳定的闪烁着的智慧。如果要问,他们影响了这个时代没有,回答很难说得清楚。
写到这里,我想起另一个李锐。今年10月10日,在山西作协主席团、党组联席会议上,作家李锐宣布,辞去山西省作协副主席职务,放弃今后山西省作协换届的选举权和被选举权,并同时退出中国作协,放弃中国作协会员资格,随后在16日把中国作协会员证退寄给中国作协。他之所以这样做,是深感作协日益严重的官僚化、衙门化,日益严重的政党化,在这种官本位的等级体制下,文学日益萎缩,艺术、学术无从谈起。
是不是这样呢?一度传说李锐是诺贝尔文学奖的被提名者,怎么会有如此大的火气呢?不是圈子里的人是很难理解的。不仅如此,按照在张炜与吴亮的“精神格斗”与“精神沙化”问题的讨论中,朱健国在网上介绍李锐的观点说:“自1949年以来以社会主义之名实行的专制政体,至今仍然是每个中国人都要面对的基本生存处境。中国知识分子,中国每一个普通国民的精神阉割,思想奴化,自我审查,自我欺骗,是从上世纪五十年代一直延续至今的。而最为惨烈的一幕,也正发生在改革开放当中……” 下面过激的话,朱健国引用了,笔者是不敢再引用下去的。因为,当世界公认中国改革开放这二十多年是辉煌发展的时候,尽管还有不如人意处,但改革总是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发展总是需要有稳定团结的环境,我们的知识精英却凭什么要予以彻底的否定呢?他们不是也享受着改革的成果吗?不懂。 我在寻求答案。正好,又是一位老人,中国一代人类学社会学的祖师爷费孝通先生逝世了。由上海大学教授朱学勤和费孝通长谈三天的《费孝通先生专访录》也发表了。费了很大的气力来读这篇不是书写语的文字,可能还是算基本上弄懂了费先生的意思。 费先生早年留学英国,以一篇博士论文《江村经济》打响,建国前夕,由张东荪把他带到西柏坡。然后参加开国大典的准备工作。1957年打成右派,文化大革命受到反动学术权威的冲击。但最后当到了全国政协副主席和全国人大副委员长。 费孝通的右派和别的右派是大不相同的。打成右派后,李维汉曾请他吃西餐;毛泽东也请他吃饭,并说:“不要紧,右派有什么关系。”按照费先生的原话所说:“知识分子是要别人赏识的。李维汉是共产党里面第一个真正赏识我的人。”令人吃惊的是,对于中国的知识分子,费先生说:“我对这个队伍看不大起……一般知识分子都是同现在的知识分子差不多,都没有本领,没有气节,没有东西。”“我接触的事物很多,我附近都是知识分子,我看穿了他们。”“要靠这些人,中国起来,不行。所以寄希望于毛泽东。” 这一些话,也许说明了中国知识分子的处境。尽管费先生说不知道张东荪为什么会被打成特务,又为什么会平反。尽管费先生“很信任储安平,他的观点同我是一致的。一直到他死都有来往。”但储安平的失踪却像谜团一样至今也解不开。 应该说,这长篇的访谈录是很真实的,是袒露了心声的。但是,正因为如此,我仍然不理解的是,建国50多年,被众多学者恭维的费孝通的社会学,到底是怎样指导着中国社会的发展,从解放初期的土改、合作化到人民公社,再到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直至解决今天农村的三农问题,都和费孝通先生的《江村经济》和社会学有什么关系? 朱学勤先生在访谈录中直截了当地问费先生:“对蒋介石的个人印象怎样?”费答:“他就是个流氓……他用低下手段,用的是邪的一面,毛泽东是用的正的一面,孙中山想用邪的一面,没用上。” 这真是:革命家都成为了流氓。只不过是手段有邪和正的区别。联系到上面的种种议论,在我心目中,这神圣的社会学变得庸俗起来,成为了庸俗社会学。 再说,如果中国的知识分子都认为别人没有本领,没有气节,没有东西,只有自己最行,这是什么样的智慧呢?我看到的只有沮丧。好在有人告诉我事实并非如此,于是这沮丧也就消退了许多。特别在五一国际劳动节的时候,以许振超为代表的三千多名全国劳动模范和先进工作者的受表彰,说明他们用自己的知识为社会主义现代化作出了贡献。中华民族的复兴,如台湾国民党主席连战先生所言,是指日可待的。56年不在大陆的连战先生看到了,而我们众多有智慧的知识精英却看不到,这是为什么?